苍凌握紧的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眼眶升腾的雾气强硬憋了回去,压着嗓道:“我不是苍凌您找错人了。”
如果这世上真有世外桃源苍凌可以什么都不拿跑进去躲到世界毁灭。
妇人感知到苍凌的情绪上下唇发颤,她没有拦住苍凌将孩子搂上转头离开了侯府潜入街上来往人流。
即便苍凌不拿宣旨,上面的内容已经在京中传开,很少有人怀疑上面意思大多人都认定龚育叛变,而且背后大有主谋,毕竟红鹰卫曾经就有过谋逆例子,一条忠犬一旦失口咬了主人在那之后就不会再有人去相信它的‘忠’。
侯府府上断断续续来人拜访都被拦下,亭中树木已经枯死府里变得没有生气,宇文止将盘子送回厨房,叹道:“哥哥门还关着呢,这都第几天了。”
修安看着桌上完好无损的早午晚餐也萎了神,他拿过凉透的米粥倒入锅,“今天必须得让公子喝一口,你拿柴火去。”
宇文止也打起精神抱起斧头去砍柴,刚转角就听得大门支呀打开,他下意识赶客道:“这里不见客。”
大门一开来人宽袖带风像没听着话似得往里走,宇文止定睛一瞧见是周祈远一下炸了毛,拿起斧头横在人前,“你耳朵聋了没听到不见客吗?!”
周祈远连一看眼的时间都没留给宇文止绕开人往里走,宇文止像火星子喷了油快速迈步,“哥哥谁也不见!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两人没正式较上劲前修安就赶上来拦截住舞刀弄枪的宇文止,“你让他进去。”
宇文止:“凭什么?现在大家都猜测龚育是被他指使的,你让他进这里不就是默认哥哥跟他一腿吗!”
“宇文公子这话错了。”大门里还有人走进来,余土抱着手臂道,“首先龚育没有叛变,那些人说的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其次小侯爷需要人来劝劝,这么些天过去您都没能劝住让我家殿下试试又何妨?”
屋里充斥着潮湿味,随着周祈远推开门给空气带来阳光温度,将门关紧后周祈远才踏着步子进去。
地上随处都是碎散的纸屑,茶几上堆摞着书信,周祈远不小心提到了东西,墨水滚落将纸屑染上灰。
“你来了?”
周祈远捡东西的动作顿住,他循声望去,只见屏风后走出一人。
苍凌身上的官袍半拖着系在腰上,他手里还握着笔,见周祈远沉默轻声笑了笑,“我还想着怎么去找你呢,幸好你先过来了。”
即便苍凌努力保持一副轻松的姿态周祈远也一眼道破,人是没有办法段时间内将伤痛藏的深,皮下空洞。
苍凌摊手坐在地板上,“这次是真的大意了,我没想到太子会那么不择手段,囚禁天子这么大逆不道的事都能干出来,之前陛下将理政权力交给他,现在朝中官员不会觉得陛下不上朝奇怪所以所有人都要对太子唯命是从。”
他将手里的黄纸卷上,“如果要破局就必须救出陛下,但时间紧迫,太子总要找个人进去顶龚育谋逆的锅,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苍凌舔了舔唇干着嗓子讲出自己的计划,“我去受审,你在外面先联络好赵启寒,只有他能暂时拖住沈家,龚育手下的红鹰卫人都是这两天关押进刑部,所以必须让胡风相信陛下被囚禁的事,红鹰卫的人身手好可以顶住禁军。”
“我这两封信,一封是给清水镇一封是留给你到关南,等前面的事办妥了便杀进宫救驾,再往定远跑那里有余夏,等缓过劲就可以跑到关东。”
“禁军要来抓人。”周祈远接过苍凌手中的两封信。
“他们留给我的思考时间确实刚刚好。”苍凌手撑地往后靠住床板,“我不知道我能争取多久,你要尽快。”
“给我争取到时间,然后呢。”
“救皇帝走,只要皇帝在手上天下人才会认你这个皇子,要想太子身败名裂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的后路你想的这么齐全,那你呢?”周祈远突然两只手都固住苍凌的肩膀,“你是不是想放弃自己了?”
苍凌随怎么逼问他覆睫,“不重要了,不是每一个人都想过以后,至少……我不想去想了。”
“我不同意。”周祈远将手里的信强硬塞到苍凌怀中,“记性不好记不了这么多,太子不过想要断了我继位的念想,去也是我去。”
苍凌乍推开周祈远,“我没再跟你商量!”,人后背撞上茶几,零碎的黄纸往两边飘,墨汁继而洇上纸面。
“没有确凿的证据周淮不能将我如何,我总能撑到你来救我。”周祈远保持半跪的姿势,双手都揪住了苍凌的袖口,“到时我们一起走好吗?”
两人肢体交接处耷拉的袖口直呼扇,房间陷入沉寂只剩下风吹纸片的簌声。
周祈远膝盖往前一点点挪动,抢先机会语速飞快说道:“过去那么多年什么苦我没吃,你不一样,侯爷已经不在你在他手里不会有价值处境会很不利,这样才算两全其美。”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引去苍凌注意力,窗纸被庞大的黑影罩住,黄海卫的声音随之入耳:“禁军奉旨前来捉拿嫌疑犯,无关人员请自行避开!”
苍凌想挪步却发现周祈远死死捏着袖子,他愤愤试图掰开周祈远的手发现对方是铁了心不放。他弯腰猛地掐上对方脖子,两个人都往后拖出距离。
“我不需要谁为我考虑!不需要!”
两人都死死拽着对方,生怕谁先从屋里挪出步子。
周祈远被掐的呼吸短促,喉咙滚动,即便要窒息他也依旧开口:“你让让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