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路并没有出现什么让他大惊失色的场面苍凌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怀疑,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精准到自己也怀疑,周边安静的只有他裤腿的摩挲声,直到红墙长廊尽头出现密密麻麻的人影苍凌有一种大难终于临头的松弛感,因为这宫墙之内本就不该如此安静。
整齐的玄色军装如同黑幕荒野中藏身的蛮兽等待猎物自投罗网,苍凌看清了每一个人的脸,在一众面孔中还有称得上熟悉的,周淮、陆砚书、冯陈玉、黄海卫。
“不枉小侯爷来得急,这好戏才没有错过。”周淮伸手晃了晃,禁军齐齐往两边站开,沉闷的盾牌兵器声配合响彻的踏脚轰得双耳发麻。
前方障碍清理后苍凌的视线稳稳落在那一抹孤寂的红影上,苍凌故作轻松的脚步在这一瞬如同绑了百斤的沙袋猛拖住了身体。
周淮看着地上已经被踢断双腿茍延残喘的龚育很满意地扬起嘴角道:“我此前问过小侯爷,到底是谁给这条狗扔了块骨头,今日想让他明白乱吃东西是容易咬到钩子的,小侯爷现在听明白我的意思了?”
苍凌握紧的拳头手骨在响,他对上周淮居高临下的目光厉声道:“什么狗不狗的我不知道,但我劝你们看清楚你们抓的人是谁?这里是皇宫你们如此堂而皇之地调用禁军安的什么贼心?”
周淮仰天大笑平日的优雅荡然无存,他手里的皮条甩指地上的龚育,笑:“一条狗而已,我看不惯照样提出去杀了……小侯爷难道还觉得现在能用什么唬住我?”
话落前排一众人提起手中的弓,风声割裂箭如雨朝地上的人射去,苍凌几乎是同一时间抬脚奔去。
“他是天子亲信!天子亲信你们疯了!”
即便苍凌喊破嗓子制止眼前禁军射箭的胳膊不曾放下,他冲不开人墙阻拦束缚,全身力气泄在一声声阻止中。
“没用的时和没用的!”冯陈玉拼劲蛮力几乎把人压在地上才阻止苍凌莽撞跑到箭雨中送死。
苍凌脸贴着冰冷地砖就这么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百箭穿心血肉横飞,鲜红的血顿时从全身窟窿喷涌而出湿了一地,他甚至能听到龚育的呼吸在一点点漏失变浅,及时苍凌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殃及池鱼出事的会是龚育。
龚育的身影终于不能由己向一边倒去,周淮斜眼瞧着冷哼道:“罪臣龚育企图趁陛下病重加害天子,靖北侯嫡子苍凌私下与其会面涉嫌串通谋逆,幸好禁军救驾及时才阻止了逆党,龚育已经被本宫处置。”
周淮将手中的卷轴扔到地上。
看地上的人不再用力挣脱冯陈玉才稍稍松了手,有种劝告苍凌:“你涉嫌需要暂时在东宫受审。”
苍凌推开了冯陈玉颤颤巍巍起身用袖子将脸上泪痕囫囵擦了,慢慢地他拖着步子走到了龚育面前,苍凌蹲下去想触碰却找不到落手的地。
“对不起。”
事到如今苍凌不知道自己还能挽留什么,说什么都显得覆水难收,他垂下去的手背轻轻地感受到一丝余温,苍凌晃儿抬眼。
是龚育的手指碰到了自己,苍凌倾身凑近,听到轻嗡微弱的声。
“…陛下遇难……太子拘…拘禁…”
苍凌将手覆盖上渐凉的手指,承诺道:“我会做到的。”
龚育终于不再绷紧神经静静望着天,此刻天空不再清澈。
也是这么一个不太晴朗的日子里密麻的草丛中野兔飞窜一只飞箭将其扼住喉咙,马上的人豪爽地笑着身边的内侍将猎物收好,散发的血腥不幸引来饿狼,一众人仓皇逃走只有一个青年人凭着蛮劲收住了野兽,自此之前那青年以为自己永远只配做个除草的奴隶。
尸体被禁军套绳拖走,冯陈玉将地上的卷轴捡来揣苍凌怀里,他转身请命:“请太子殿下准许苍凌由下官带走拘禁。”
替罪
周淮慢声道:“我突然觉得此事还有疑点,龚育出宫到底是见了苍凌还是其他人不一定,贸然抓人不妥,那还是烦请小侯爷拿着这份宣旨回府仔细想想,串通龚育谋害陛下的到底是你还是另有其人。”
苍凌捏紧宣旨,“欲加之罪,太子究竟还想冤枉谁?”
“这还得看‘你们’怎么选了,究竟是谁更能受得住刑呢。”周淮收了兵自顾往大道走,“这个时间父皇也该吃药了,本宫不奉陪。”
禁军分队各自散开,马上原地只剩下苍凌和冯陈玉。
“太子殿下要对付的从来不是时和你,留给你想明白的时间不多了。”
苍凌将宣旨塞到冯陈玉手里哭笑不得:“我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杀鸡儆猴是么我偏不随你们的愿。”
冯陈玉:“能坐上那位子的只能是储君,苍凌你那么聪明怎么就不知道择良木而栖呢?”
“当朝天子尚在你们便用尽手段上位,你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告诉我这算哪门子的良木?!”苍凌当即甩开冯陈玉要搀扶他的手,“你们一个个让我感到恶心……”
冯陈玉没有说话只能由着苍凌离开。
残留的余晖映出暗淡的血色罩在妇人黛红的眉宇间,侯府门前的妇女一眼盯紧缓步前来的苍凌,她小跑过来弄醒了怀中的婴儿,眼下妇人顾不得孩子哭闹红着眼。
“您是苍小侯爷吧?孩他爹今早突然送了一箱银子,我这哪哪儿都觉得不对劲就只能来找小侯爷问问。”
苍凌看到妇人怀中婴儿脑海全是龚育惨死影子,他只觉得鼻头酸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妇人上下小幅度晃着孩子哄,婴儿哭的更大声,亲子之间心有灵犀妇人也落下泪,“哭什么哭!”她拍孩子后背一掌,“照顾小孩这么麻烦等他爹回来扔给他哄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