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很会权衡利弊,我没有价值所以在周淮手里死的快,你以为你就值钱了?你只是一个继子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能在他手里保命?”
苍凌几乎把全身重力压在周祈远身上,怒瞪着眼,掐脖子的手瞬挪到他领子往上揪起,手指颤抖地像有什么要冲破,“你是在可怜我?”
苍凌哽着嗓子讲,话落的一瞬眼眶里的泪恍然涌出,如串断线。
“不需要周祈远…我不需要谁为我考虑,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就是不想活了你让我死的痛快哪里碍你事了!?”
“但我只有你了苍凌。”
仇恨之外大概是真的有爱意在让人疯狂充血,周祈远一路忐忑,日思夜想,他本可以直接到东宫去,可还是在侯府门口停住了。
过去他怕自己永远就那么死在犄角一隅供仇人玩笑,现在他害怕自己仓促死了连苍凌一面都没见到。
苍凌感觉到四肢被锁住,抽干了全身精血,身体像捏皱的纸轻盈栽进周祈远怀里,滚烫的眼泪渗透进他皮肤里。
外头传着兵器交锋声,一排排人影涌上门前又都被挡了回去,床榻角落里两人身影交织。
捏着袖子的手绕过腰带又抓起苍凌的手,周祈远固定住对方食指,将那枚阴差阳错不曾送出去的玉戒顺利戴上,好像这样就能代替言语的承诺。
冲上来的人架不住两守卫拼死抵挡,眼看一波波倒下,举盾的一排刚要进宫为首的黄海卫却抬手制止了。
身后的门响声修安和余土同时转身,与他们一般的一众禁军都微顿住身子。
“事发当日与红鹰卫龚育街头偶遇的是我。”周祈远慢步下了台阶,“劳烦黄总督撤人离开靖北侯府。”
黄海卫让大伙收刀,他往前一步作揖:“下官这就撤离,但殿下还要一同前往。”
周祈远没有抵抗禁军不好绑着人离开,黄海卫亲自跟在身后,众人离开后侯府立马清净。
“不知这一去还能不能……”修安将手里的剑收了没有继续说下去,身边的余土当即道:“殿下说过小侯爷在一切才有希望。”
袭爵
东宫为妥当没有将周祈远送入牢狱而是以拘留的形式将人锁在东宫,由周淮亲自招待,朝堂中因龚育谋害昭帝一事引起众怒。
几日之间风头盖过原本文吏革新的纠葛,而靖北侯府的苍凌作为此事第二个关系人不少人选择来找他问清,这些人苍凌一概没见,这又是不清楚昭帝状况又是找不到具体证据所有人急迫脑袋找不着诉苦的地。
侯府院里的亭子正适合躲雨,冯陈玉借着公务理由前来见苍凌,修安没有拦的理由只好由着他见主子。
冯陈玉收了红木伞,抖着袍子上台阶,“老远就闻着酒香了,是不是又买的东街那个铺子的?”
苍凌摇着壶头也不抬,“早说公务吧,我这里没剩多少酒了,招待不起客人你是知道的。”
“‘闲敲棋子落灯花’”冯陈玉找了个空地坐下,“我不爱喝酒,坐下来下下棋也是可以。”
苍凌径自没客气自顾斟酒。
冯陈玉见他不接话只好道:“我来找你是有陛下口谕在身。”
“太子是太子陛下是陛下,你又会带谁的‘口谕’?”
“小公公进来吧。”
冯陈玉招呼一声门口顿时出现弓着腰的小华子,他冒着雨小袍过来停在台阶边缘,“真是陛下的口谕。”
苍凌见是小华子匪夷所思地敲着木桌,“直接读吧,我腿脚不便跪不下来。”
冯陈玉招招手小华子才敢进来躲雨,人歪着身子道:“小侯爷袭爵的流程礼部已经安排妥当,吩咐在开冬时节,估摸着也就四五天了。”
冯陈玉:“我先祝贺你了。”
“终于有个好事了。”苍凌闭上眼听着雨水敲在板砖上的嗒声,一副马上要睡过去的状态。
冯陈玉:“其实我前来还有一样喜事,准确来说看时和你愿不愿意接受了,兰儿又托付我告诉你,她说她愿意再聊表心意,只要你一句愿意。这也是我心里想的,只要你愿意我就保证你不会受任何人影响顺顺利利地成家,但只有今日了。”
还煮着的半壶酒开始沸腾起来,茶盖跳动,苍凌伸手拿了蒲扇一个扇下去,火灭得迅速。
“我幼时常听夫子说有些人像玉一样温和雅气,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瑾瑛’这个字与你很是般配。”苍凌还是亲手给冯陈玉倒了杯热酒,他将酒杯递上两人中间的桌,“发生这么些事于私讲我没有什么怨你的,我反而很感激你能给我抛这个枝。”
冯陈玉觉着茶杯烫拿过苍凌手中的扇子摇着,“你还是不愿意接?”
苍凌:“本就昆山片玉,即便有瑕疵也不掉价,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
“你这么夸我我却开心不起来。”
“安嫔那时候出宫见我的主意是你出的吧?”苍凌没有等他回应继续道,“那次是龚育帮你我她瞒住了此事,这也是你给太子的礼物,龚育原没有私下勾结过谁,你若不说也不会让所有人相信了太子的推测。”
周祈远私通谋逆罪名没落实但龚育却板上钉钉。
冯陈玉本伸过去喝茶的手顿了顿,半晌道:“是。如果没有此事太子不知道龚育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人,不会那么决断地不用这个人,也不会牵扯出康淮王。你是不是觉得卸磨杀驴很卑劣不堪?”
苍凌吸了口冷空气,说:“党争就是如此不择手段,人性的恶劣我并不觉得稀奇,我只是在看到龚夫人和那孩子的瞬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