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在府内通行的马车相对狭小,沈姝离萧玦更近,抱着他的手臂担忧问他,“好些了么?”
萧玦也有些担忧,不过担忧的是别的:四肢好像不是自己的,浑身无力,晚上还如何达成,让沈姝反复吐露爱语的目的?
沈姝见他神色,立即心脏揪紧,给他把脉,而后又一阵推拿。
好在沈姝医术的确可靠,晚膳后,萧玦眉头缓开,觉得自己又行了。
旧情
终于不用四处辗转,家中的一切那样舒适,静思阁的高床软枕也格外令人贪恋。沈姝醒时,日上三竿。
虽起得晚,但昨夜睡得也晚。睡得晚,沈姝便萎靡,拉着糜艳的帐幔发呆。
幼薇走进,见沈姝迷糊的表情,微微一笑,“王妃,您醒了?”
沈姝慢吞吞问,“王爷呢?”
幼薇将帐幔挂起,温顺道,“王爷在院中练武。”
沈姝情绪复杂,也不知这人,哪来如此旺盛精力。
梳洗后沈姝清醒了些,诚恳朝幼薇道,“快要做新嫁娘了,以后这边的事可放下些,多顾顾自己的事——嫁衣可绣好了?”
幼薇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已快完工了。”
沈姝温柔笑道,“你手巧,一定绣得十分精美。这些日子便安心准备婚事,将嫁衣绣完,再想想自己喜欢什么,与我说,我给你好好备些嫁妆。”
幼薇感动,连连推辞。沈姝一番劝服,才令她答应。
而后沈姝更衣,披了一件银白貂裘,提着小手炉,到达院中。
冰雪融化时刻更显寒冷,不过院中景致却好,琼枝玉树,旭日披金。
萧玦依旧在木桥左侧空地练剑,周围雪光交融着日光,给他身上笼罩一层夺目光彩。沈姝眯了眯眼,弯唇。
一套剑法练完,萧玦负手而立,含笑看着沈姝。沈姝则走上前,给他擦去额头细汗,柔声问道,“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差事完成,毒解了,皇帝骗过了,萧玦不必上朝不必执公,连沈姝,一时也闲得有些茫然。
“自然是好好准备年节,再……”将剑丢给旁人,萧玦轻笑,忽然压低了声音,“好好生儿育女。”
沈姝脸颊发烫,想说他又说无赖话。撇除他话中的某些暗示不论,就目前的情况,萧玦装着毒还未解,身体虚弱,是不该生儿育女的,万一当真怀下,后续想要骗过皇帝万分麻烦……
萧玦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从前每每缠绵,都是有所措施。现在他说这句话,完全是不正不经说笑。
这人总在她认真的时候说笑逗她。沈姝目光幽幽,正要开口,玉笛上前禀报,“王爷,王妃,宫里的五福公公来了,岑大人正领着他往这处走。”
怎么昨日来了,今日又来?沈姝轻轻蹙眉,推萧玦入内更衣,又给他披上厚厚的大氅。
五福是公公,不是外男,萧玦既虚弱,便在静思阁见了他。
厅堂里炭火旺盛,温暖如春。五福一路行来,又遇见这热气,险些出了汗。给萧玦与沈姝行了一礼,他指着交给婢女的檀木大匣,满脸是笑道,“皇上关心王爷,昨日太医不是开了药方么,皇上连夜让太医院配了药材。今日一大早,便命奴才送来,还叮嘱奴才一定要用心提醒王爷喝药。”
难怪特意跑来后院,原来是替皇帝装样,显示用心。萧玦脸上露出感动,嗓音温和几分,“你替本王与皇兄说声谢。”
“王爷放心,奴才省得,”五福嗓音虽尖细,说起事来总是情绪饱满,“还有一件事,皇上叮嘱奴才转告。昨日皇上情急,忘了与王爷说了,此去西北,您的功劳他都记着,等钱将军率大军凯旋,再一道论功行赏。”
萧玦道,“为皇兄分忧是本王本份,无需什么赏赐。”
五福谄媚笑道,“该赏的便得赏,皇上什么都想着王爷呢!”
沈姝听着这话倍觉可笑,面上忍住,好奇问道,“大军快要凯旋了么?”
这不算什么机密,相反,凯旋的消息能振奋民心,于是五福道,“钱将军已来了军报,说大军正休整,过两日便会回来。王妃如此牵挂,可是军中有什么亲人?”
“唔……”沈姝眼神一闪,看了看萧玦,似有些心虚,支吾道,“只是关心……边关安危……”
而萧玦的脸色却已是黑了下去。五福小心看看萧玦,掩住心里的奇怪,奉承沈姝道,“王妃心胸广阔,令奴才佩服。”
事情交代完毕,萧玦令岑文送人离开。五福跟着岑文走入庭院时,听到屋内传出争吵。
“不就是关心萧综么,以为本王看不出来?”
“他帮过我,我只是回报一二,何况,他不是王爷的亲人么?”
萧玦冷笑,“亲人?绝不可能!我只后悔当初鞭子抽少了。”
“王爷……”
随后声音压抑了下去,五福再听不清。
察觉五福脚步变慢,侧耳好似在倾听什么的模样。岑文奇怪道,“公公,可有什么不妥?”
五福不欲让他看出自己偷听,心虚地笑了笑,“没什么,大人,皇上还等着咱家复命,这便走了。”
岑文回来时,刚刚还吵架的两人此时正并肩站在廊檐下,一个俊美高贵,一个娇柔娴雅,好似一对璧人。
萧玦问,“可听见了么?”
皇帝演技炉火纯青,他家王爷更是登峰造极,王妃也好似越来越近墨者黑。岑文心中想着,笑道,“自然是听到了。”
萧玦便知是这个答案,放松一笑,旁边沈姝却是轻轻叹一口气,只觉得假装吵架这种事,也是有几分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