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仍是觉得不妥,她此行的秘密,萧综的安全,欠萧综的人情……方方面面都需要顾虑,一时踟蹰不定。最后是岑敬道,“便带上世子,于我们都好。”
沈姝听从了他的建议。
马车绕城而过,萧综好似秋游一般兴高采烈,摸摸自己的铠甲,“这是叔父非要我穿的,实在太过显眼,等到了下一座城,我便换了它。”
沈姝心中有事,只简单应了萧综。她想,神医父亲是在八月见到婆娑之花,如今已到了九月,时间上有些危险,但要再等明年八月,又等不及。她只能嘱咐岑敬,快一些,再快一些。
然而岑敬需要考虑沈姝的安全,他们一行没有如神医父亲那样横穿沙漠,而是选了一条更稳妥的路线,夜里也少有停歇,快速路过几座城池,到达霍拓王城,见到了萧综的王子朋友。
那王子名唤塔力雷,身材高大,神情和善,灰蓝色的眼眸光泽闪烁,会说中原官话,腔调怪异得近乎好笑,比萧综还要喋喋不休——看起来毫无城府的模样。
他曾有两次,加起来快一年,于京中居住、生活,因此萧玦也认识他。沈姝打量着塔力雷,想起前几日萧玦的评价——头脑简单、孔武有力,对他可以放心,但也不要太过放心。
仍是那一句话:信得过他的为人,信不过他的脑子。
这人也太骄傲了些,动辄信不过别人的脑子。沈姝宠溺地笑着,被塔力雷引入自己的私宅,招待他们一行用膳。
萧综给沈姝编了一个身份,说是自己的表亲。塔力雷不疑有他,毕竟沈姝敢女扮男装深入霍拓,确实像一个娇惯的任性贵女。
“萧综的亲人,就是本王子的亲人,大家尽管吃喝。”塔力雷着实热情,瓜果与各类膳食摆满了桌案,虽不如大胤的食物精致,却也别有风味。
他又招呼着几人饮酒,被萧综提醒沈姝不胜酒力,便只找男人们喝。
场面一度热火朝天。沈姝虽不惯那饮食,但想到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寻找婆娑之花,便让自己多吃了些。
后来听塔力雷问,“你们要去祁兰山,寻一种奇花?”
理由萧玦早帮她想好了,沈姝微笑着颔首,复述道,“听闻你们有一种圣花,女子若是亲手给自己的心上人服下,从此以后心上人便会对女子死心塌地。”
想着萧玦连这样难为情的理由也编得出来,沈姝耳朵通红,“我想寻一朵,给我的夫君服下,让他一生一世心中只我一人,再不会多看别的女子一眼。”
塔力雷喝过酒的眼眸有几分迷蒙,疑惑地看向萧综,“有这等传说?”
有没有萧综都得顺着沈姝,同塔力雷碰了一下酒杯,笃定道,“有,你喝酒喝多,记性都变差了。”
塔力雷便不再问了,真诚地祝福沈姝,“你这样美丽的姑娘,雪山女神一定会保佑你梦想成真。”
沈姝被王子的侍女安排睡下的时候,萧玦正遭遇一场火灾。
熊熊火光从客栈一楼燃起,夹裹着浓郁火油的味道,快速蔓延到二楼,正对萧玦的房间。
萧玦在闻到第一丝烟味的时候便已清醒,起身从容穿好衣衫的时候,脚底已能感觉到热度。
隔壁的副将匆匆赶来救驾,大力踹开了门,只见萧玦一脸镇定。
起火的有两处,一处在萧玦房间正下方,一处在唯一可下楼的楼梯口。
“疏散百姓。”几个侍卫前后脚赶来,萧玦冷静吩咐,一手拿过一个侍卫手中的刀,另一手用沈姝留下的手帕掩住口鼻,打开房间木窗,抬腿一跃,好似雄鹰一样矫健落地。
落地时便有四个潜伏在暗处的刺客冲来,萧玦早有准备,唇角含笑,手起,刀落,抓活的。
副将与侍卫随后跟着跳下,很快制服了所有刺客。
其中一个刺客被按在地上,语气里难掩震惊,“你……你不是个残废么!”为什么还能毫发无伤地跳楼,还能如此流畅地提刀对战?
副将抬腿踹了这口出妄言的刺客一脚。
萧玦将刀扔给侍卫,慢条斯理整整衣衫,随即负起了手。烈烈火光中他睥睨而立,一派贵气天成,轻轻笑道,“本王有个好大夫。”
第二日,塔力雷亲自陪沈姝一行去往祁兰山,用他的话说,“闲着也是闲着,我想念山里的雪狼了。何况如此美丽又深情的姑娘,我要是不帮她达成愿望,雪山女神都看不过去。”
沈姝觉得,这位王子一定有很多哥哥,所以才能如此悠闲地随心所欲。总而言t之,她的队伍,由原先的十人出头,变成二十人,快马行了两日,终于到达祁兰山中段的山脚。
沈姝站在一个地势缓和的山坡上,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黄沙,山脚下蓝宝石一样的湖泊,湖泊边丰茂的水草,心情难掩激动。
“这一处,环境与别处不同……”她发现,似乎因为处在一个南向的回风湾,加上地势较低,这里比别处更加温暖湿润,植被也更显绿意盎然。
许是接连晴了好几日,蓝天白云映照着绿草大湖,竟给人早秋的清润感觉。
“独特的环境催生独特的植物……”沈姝看向岑敬,杏眸泛着雀跃的光,期盼岑敬能认同她心中的猜测。
岑敬回头望了望起伏的山坡幽谷,又看了看尽头高耸的雪山,难得露出一个笑容,“或许我们当真可以找到。”
沈姝心中充盈着暖流,觉得身上有用不尽的力气。
找对地点,接下来便是寻找药草了。萧综与塔力雷虽头脑不够用,好在听话——确切地说,是服从岑敬一身将军的威严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