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岑敬几人,辛苦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找到的“婆娑之花”,是假的。
方才她在屋中和贪婪的孙实交锋过两轮,让孙员外将婆娑之花拿出来一探究竟。
孙员外将婆娑之花当做宝贝,吝啬地只给沈姝看了一眼。但就是那一眼,让沈姝看出,花是假的。
不同人对颜色的认知不同,尤其是那些相近的颜色。比如春日新长出来的嫩草,有人觉得它是黄色,有人觉得是绿色。
郑大财所说的紫花,其实是一种更偏于蓝色的花朵。最为关键的,那整体一株的药草,沈姝认识,药性她也一清二楚,虽然少见,但并不是婆娑之花。
沈姝的心沉到谷底:是赵大老板做了假,还是世上根本没有婆娑之花?
“啊?假……假的?”听说深信不疑的宝贝是假的,郑大财愣住了,“不可能罢?”
沈姝心中有事,一时没有理他,岑敬难得温和了声音,安慰道,“此处既然有相关传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道阻且长,我们慢慢找寻。”
“慢慢”即意味着萧玦要承受更多更久的折磨,她又如何忍心?沈姝心中揪痛,但又不愿拂逆岑敬的好意,打消众人的士气,于是点了点头,“好。”
那郑大财是个粗人,没听懂岑敬那一个又一个深奥的词语,只意识到沈姝难过。两天的相处让他觉得沈姝为人不错,也试着安慰,“婆娑之花是假的也没什么,你身上这么多宝贝,要是去聚宝斋斗宝,只怕整间聚宝斋都能赢回来,赵大老板都能叫你亲娘,乖乖!”
婆娑之花毕竟世所罕见,为了找到它,沈姝确实带了不少“宝贝”,方才亮出了两样。
郑大财咋咋呼呼,话语又夸张,尤其那一声“亲娘”,让沈姝哭笑不得,这下难过不起来了。她道,“此事要么赵大老板被骗了,要么他就是行骗之人。”
郑大财一副信仰崩塌的表情。
沈姝劝道,“若是那赵大老板行骗,你去衙门举报他,说不定能得奖赏,好过t天天做梦发财。”
郑大财萎靡着了片刻,喃喃道,“不行的,不能举报他,他身后,有说出来吓死人的大官撑腰。”
从这句话里感觉到了不对劲,沈姝下意识看向岑敬,从岑敬眼里看到相同的怀疑。
沈姝轻咳一声,问郑大财,“什么大官,说出来,看看我会不会吓到。”
郑大财眼中的沮丧还未退去,又露出点惊诧,看着沈姝,好似看着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压低声音道,“比敦州城的刺史老爷还大的官!”
在这个地界,比敦州刺史还大的官,除了宁王,还能有谁?而他开设珠宝斋,必然是为了钱财。钱财,是不是便用来豢养私兵?
沈姝眼神清醒,再度看向岑敬,岑敬也明白了,但这里不是讨论这等事的地方。他冷静问道,“公子接下来作何打算?”
找药的事,她是不会就此放弃的。只是他们几人冒雨行了一天,得好好休息。沈姝思量道,“夜深了,先投宿,明日去寻一位同城的大夫。”
一行人很快找到了一间颇为干净的客栈,沈姝下得马车,听到急匆匆的马蹄声。有人骑马踏雨经过。
沈姝随意看了一眼,发现是个熟人。
那人披着蓑衣,带着斗笠,斗笠下的脸,刚好被客栈门口挂着的灯笼照亮,和萧玦隐约有几分像。
是萧综。沈姝一愣:这都能遇见他。
萧综的惊讶不比沈姝少,骑马又走近了些,讶然道,“沈……沈……是你?你怎么这副打扮?”
沈姝无奈:她穿着男装,没一个错认她。
岑敬无言冲他行了个礼,萧综还礼,目光还在沈姝脸上,“你怎么在这儿?”
“说来话长,”沈姝绝不敢直说自己是来找药的,毕竟都是萧家人,万一传到萧琰耳朵里,便不好了。她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不是没多久前才说要勤读书准备科考么?
萧综道,“我叔父……”
想到萧玦曾他在面前摆长辈的派头,把他恶心得够呛,萧综脸色一恼,强调道,“亲的!是这儿的县令,我父亲让我来此学习。”
再说下去沈姝的身份就要暴露了。她随萧玦来出公差,查的还是万分危险之事,不宜高调。客栈的店小二还站在一边迎人,沈姝告别道,“如此,明日再行拜访,今日晚了,告辞。”
萧综打量着这间客栈,不赞同道,“你怎么能住这里,来我叔父府上居住啊!”论起来她也得称他叔父一声兄长,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住的。
沈姝,“……”她能不能求一个低调?
看一眼旁边面露不忿的店小二,沈姝只想尽快把萧综打发走,“今日累了,不想再历奔波,我这便进去,告辞。”
便听萧综闷闷道,“我也要尽快将神医带回,那便明日再见了。”
沈姝愣住:又如此之巧?刚好她要去寻神医,神医的消息就出现在她眼前了?
刚刚才饱受失望,沈姝小心问道,“是……妙手回春活菩萨?”平凉城的神医,只这一位。
萧综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难怪萧综背后还跟着四个人,抬着一顶小轿,原来轿里的,就是她要找的人。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沈姝按捺心跳,提醒自己冷静,询问,“怎么要寻大夫,可是谁病了?”
萧综面露担忧,“婶娘病了,城里的大夫没有看好,便去城外请了神医。”
沈姝思量着,这种情况,也不好与萧综要人,何况本就是他先找到的。让神医给这位萧夫人看诊完,连夜来她这里,也不行,她不睡,神医还要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