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的练武,到现在的拜访恩师,沈姝明显感觉到萧玦的积极转变,一时不忍泼他冷水,但又担心他的身体,她犹豫着没有说话。
萧玦柔声安抚道,“我去过崇州,那里也属西北,气候虽恶劣,但在我承受的范围之内。我也会带足衣物炭火,还有太医随行,你不用担心。”
何况若是拒绝,恐怕会引起皇帝怀疑。当局者迷,他也可去看看,宁王那里有无皇帝猜忌之心的证据。更有甚者,可看看有无能收为己用的势力。
沈姝略一思量,抬眸看向萧玦,“我与你一道去。”
轮到萧玦反对。他皱起俊美的眉目,严肃道,“你去做什么?哪有出门办差还带女眷的。何况此行辛苦又危险,你受不住。”
“我受得住。”沈姝神情认真,一句一句耐心地劝着他,“我是大夫,还是女子,照顾你总比他们细心。我着男装,不会引起注意。你身体状况特殊,旁人能够理解。何况我从医书上看到,西北或许有能解你毒的药草,是一定要去找找的。”
“能解我毒的药草?”这倒是意外的消息,萧玦疑惑地看着沈姝。
沈姝点点头,“从那半册散失的医书上看到的,说是‘黄沙尽头、绿水之畔、冰雪之下’,有一种婆娑之花,能解百毒。岑文说那个地方在西北。”
“婆娑之花?没听过。”萧玦听这种描述,感觉有故弄玄虚之嫌,恐怕可信度不高。但他不忍沈姝失望,没有说这一句。
“只要有一分希望,我总要去试试。”沈姝柔和而坚定,“此事不好声张,唯有我亲自去寻。左右你要去西北,便带上我,可好?”
萧玦沉默,沈姝拉着他衣袖撒娇,“便带上我,我什么都会做,还会医术,能照顾好你,一举两得呀。”
萧玦眼神古怪起来,紧紧盯着她,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好似在舌尖咂摸,“什么,都会做?”
沈姝被他的暧昧之态弄得脸红,拍他手臂一下,“我指的是端茶倒水、整理衣衫之类!”
玩闹归玩闹,萧玦认真下来,决断道,“此行危险,还可能两军对战,我不能带你。”
听到说“还可能两军对战”,沈姝神色复又焦急,拉着他衣袖,“那我更要跟着你!”若当真战斗,只怕萧玦顾不上喝药,岂不是前功尽弃?她得守着他。战场危险,与其在靖王府每日心急如焚地t等待消息,不如与萧玦一起面对。她是大夫,总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萧玦肃容瞥她一眼,扯出自己的袖子,以此表拒绝之态。
见自己费尽了口舌劝说,都未让这人心软,沈姝又红了眼睛,索性哭着耍赖,“你不带我去,那我就哭!就绝食!就偷跑!反正……反正我总要去西北,寻婆娑之花的……”
“你……”萧玦瞧着她的眼泪,听她娇纵之语,陷入无奈。上次沈姝耍赖,还是求亲的时候,最后结果是他妥协。这一次……
沈姝被萧玦瞧着,虽然泪流不停,却又倔强地同他对视。
萧玦长叹一声,“罢了,就带上你。”与其让她伤害身体或者乱跑遭遇危险,还不如他带着。
沈姝破涕为笑,用力擦去眼泪,说着“那我去让人准备”,便往门边走。走了好几步,又回身温顺地同他商量,“我需着男装,现在找缝衣匠,可来得及?”
此去西北,一路秋装冬装都需要,来不及。萧玦上下打量沈姝的身姿,道,“让锦瑟去宫里,寻我旧时衣衫。”
沈姝想起来,因为那毒的损害,十四岁时的萧玦,确实瘦弱不堪,也不长个,与如今的她差不多高。他的旧时衣衫,说不定她真能穿上。
只是一想到要贴身穿他衣裳,沈姝止不住脸红,低低应了一声好。
过了会儿,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上辈子谢绍宁与萧珠儿定亲、萧珠儿追杀她,发生这些至关重要的事,萧玦却不曾出现,原来是去西北了。他跄踉着扑入寒潭,抱住她的尸身,原是,才从苦寒西北风尘仆仆地赶回。
但是这辈子,他所受的苦难,再不用经受了。
事情商量确定,幼薇、岑文、岑敬都各自开始忙碌,沈姝也在房中,收拾自己想带的东西。
女装可简单带两套以防万一;银针要带着,继续给萧玦针灸;再带几本书,省得路途漫漫无聊;萧玦爱喝的金骏眉也得带上;他不爱吃甜的,或许可带一些清淡的八珍糕……
她整理了片刻,意识到什么,问旁边帮忙的莹月,“折柳呢?”她从回来到现在,都没见折柳露面。
莹月道,“她家里来人了,好像有什么事。”
“未说是什么事么?”沈姝关切问道。莹月缓缓摇头。
沈姝又收拾了一会儿,仍未见折柳回来,担心她有什么麻烦,便放下手头的事,转去寻折柳。
折柳的房间,在静思阁主屋背后,沈姝与莹月过去,却发现折柳不在房中。
莹月道,“许是陪家里人做什么去了。”
很有可能。沈姝点头,温声嘱咐,“以后你们若有家人前来,别忘了好生招待,走时也别忘了拣些实用的东西给他们带上。”
莹月一笑,“王妃心善,奴婢记下了,回头也和她们几个说说。”
主仆二人朝门外走,下了木廊走入庭院,正见折柳回来。她低着头,一副发呆的神情,沈姝朝她走过去,她也未发现,差点将沈姝撞上。
随着莹月提醒的一声呼唤,折柳猛然回过神来,瞧见沈姝,眼神忽地一闪,四处乱飘,实打实地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