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宁……”萧珠儿这几日频繁闹腾,昨日又被沈姝与萧玦消磨,几近油尽灯枯之相,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谢绍宁走去,却又腿软摔跤。
谢绍宁往旁边走了一步,避开萧珠儿下意识地拉扯,任萧珠儿摔在了地上。
萧珠儿伤心,扭头冲谢绍宁哭吼,“谢邵宁!”
谢绍宁神情淡漠,拂了拂被萧珠儿手指擦过的衣袖,道,“我只是来说,上次没说完的话。”
想起谢绍宁上次说了什么,萧珠儿眼睛瞪大,流露惊恐和抗拒,大声道,“不,你不要说!我不听,我不听!”
她捂着耳朵,却还是无法阻止谢绍宁低沉的嗓音往耳朵里钻,“萧珠儿,我厌恶你,憎恨你,我从前说的那些话,全都是骗你的,与你的每一次接触,我都忍不住恶心。你丑陋,你卑劣,你是世上最糟糕的女子,连沈姝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你罪无可恕,该下地狱。”
他的话语,全不见激烈,却字字珠心。
“啊啊啊!”萧珠儿崩溃地尖叫,拿头撞地面,好像这样,就能撞走钻进脑海里的那些话。
谢绍宁丝毫没有心软,跨出屏风,将那一盏鹤顶红稳稳握在手中,重又迈步到萧珠儿面前,淡漠道,“这是皇上赐给你的,你安心去地狱罢。”
萧珠儿看到那杯盏中一抹荡漾着亮光的红,激动地手脚蹭动往后面退去,疯狂摇头,“我不,我不要喝!”
谢绍宁丝毫不急,依旧沉稳地看着萧珠儿,那种眼神让萧珠儿觉得自己必死无疑,陡然生出一股力量,爬起来一路绕过屏风往门口跑,双手抓住门把手,用力一拉。
这次她终于拉开,门外的亮光拢着她的脸,让她好像看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
但是并没有。守候在门边的内侍一把抓住萧珠儿,将她按在地上,叹息道,“公主,这是皇上的意思,您何必折腾呢!死在宫里,总比死在断头台强。”
他喊了两个小太监来帮忙,将不断挣扎的萧珠儿按得死紧。
谢绍宁从容迈步过来,将鹤顶红递给了内侍,“还是公公来罢。”
觉得谢绍宁这样的书生只怕杀鸡都不敢,别说杀人。那太监麻利地接过,在两个小太监的配合下,捏着萧珠儿的嘴巴,便将一盏毒酒尽数喂了下去。
萧珠儿想吐出来,但那内侍死死捂着她的嘴巴,又强迫她仰着头。
谢绍宁避开了脸,不是于心不忍,而是不想看萧珠儿那狰狞丑恶的脸。
毒酒入喉,萧t珠儿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眼泪顺着灰败的脸滑落。她想起曾经骂萧玦的那一句,“当初那鹤顶红怎么没毒死你”。现在被鹤顶红毒死的,是她自己。
等了一会儿,确定萧珠儿没了声息,那内侍冲谢绍宁道,“大人,公主已去了。”
“嗯,有劳公公了。”谢绍宁淡淡应了一句,转身去向皇帝复命。
靖王府得到皇帝召见的消息时,沈姝正将从太医院借来的医书整理妥当,萧玦从书房过来,吩咐锦瑟,“给我拿一套入宫的衣裳。”
“你要入宫?”沈姝手顿住,忍不住疑惑,养病养的好好的,怎么要入宫?
萧玦简单应了一句,“皇兄召见我。”
沈姝秀眉拧起,直觉没什么好事。
解毒
萧玦接过锦瑟递来的衣裳,走到沈姝跟前,点点她额心,轻笑道,“再这么操心下去,该长皱纹了。”
沈姝连忙将眉宇展开,又幽怨地瞥了萧玦一眼: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你们下去。”萧玦吩咐了一声,将衣裳搁在桌上,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你帮我。”
他鲜少让沈姝服侍他什么。沈姝接过解下的腰封放在一边,又帮他退下身上长袍与中衣,动作生涩,神情紧张,又将萧玦逗笑。
沈姝闻声抬头,忽然意识到,这人越来越爱笑了,不是虚虚假笑,而是真心实意地开心而笑。本欲瞪他,沈姝自己忍不住,浅笑起来。
帮他将柔软长袍穿上,又系好腰带,最后披上龙纹外衫,沈姝道,“刚好我要去太医院还书,与你一道。”
萧玦自然同意,只是没想到,二人刚走到庭院,岑文便迎面过来,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书册,冲二人拱手,而后对沈姝道,“王妃,那修理马车的工匠,从坐板的隙缝里找到了半册医书,您看是不是您的。”
沈姝遇刺时乘坐的马车,原本从刑部拖回,后来调查吴尉,又作为物证拖去了大理寺,前两天刚带回,找了工匠修缮。
沈姝上前,疑惑地将书册接过,发现书写字迹确实与已有的一本相同,编纂的格式亦雷同。
转身从折柳手里拿过装书的匣子,沈姝正要打开时,萧玦怕她负重,又提了过去,帮她将盖子打开。
沈姝含笑看他一眼,从一摞书册内找出一本,看了看,果然对上了。
那是一本记录药物药草的书,薄薄三十来页,记载的东西十分偏门,甚至玄之又玄。似乎也正是因此,太医院并不重视它,她借来的时候,便是缝线松散的残本,一副好几年没人打理的模样。而这次散开的部分好巧不巧,恰在一节完毕处,是以她完全没发现有所散失。
沈姝看着散失的部分,总共十二页,因夹在坐板隙缝里,所以有清晰的夹痕,和木头染上的污迹,以及各种破损。
“这……”沈姝顿时惭愧。借来的书,没保管好已是失礼,万不能这样还回去。
她抬头看向萧玦,萧玦已懂了她的意思,安慰道,“无妨,你在家将书册整理好,我自己入宫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