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越看著傅从其温柔的表情,心里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可悲,这就是他唯一的朋友。即便傅从其愿意帮他,也知道他所有的事情,却未必能安抚他躁动不安的心情,他们之间只是互舔伤口罢了。但是,除了傅从其以外,他连一个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都没有,难道他能指望赵捷儿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理解他的痛苦吗?
见乔越失神地望著自己,傅从其站起身,哀声道:“如果我是你,现在一定会忍不住打电话给莫如生,哪怕被他嘲笑一顿也没关系,至少还能听听他的声音。”
傅从其弯下腰,轻柔地摸了摸乔越的头发,长叹一声,终於转身离开。
一直到傅从其走後,乔越才转过视线,望著大门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他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救世主,谁都帮不了他,连上帝都不能。可是,如果连一个能扶他一把的人都没有,是不是太可悲了?
此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仅凭本能回到房里,拿起手机愣了一会儿,终於还是决定开机。手机刚刚联上信号,立刻就有陌生电话打来,知道是记者的电话,他烦躁地按掉,踌躇著拨了傅明深的号码。
☆、最佳喜剧16
等待没有他想象的这麽漫长,傅明深很快就接起电话,语气里透著一丝惊讶,问道:“乔
越?”
听到傅明深的声音,乔越顿时感到一阵心悸,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抽走,呼吸变得艰难而吃力。他疲倦地坐在地上,背靠著冷冰冰的墙壁,犹豫半晌,终於应声道:“是我。”
不等傅明深回答,乔越声音颤抖著问道:“你看到杂志了吗?”
傅明深的语气没有往日的冷漠,回答道:“我们这里也有不少记者,都是跑来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事。”
乔越心头一颤,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才缓过来,自嘲地问道:“你会觉得我很可笑吗?自以为多有本事,结果,我只会闹笑话而已。”
如果不是乔越的心已经在奔溃的边缘,他怎麽可能放得下面子向傅明深示弱。但是,如今的他真的不知道可以和谁说,事到临头才发现原来他真的没什麽朋友。
然而,即便乔越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始终无法克制内心的紧张,他不知道傅明深下句话会说什麽,是好心安慰自己,还是冷冰冰的讥讽。
意外的是傅明深根本没有回答,电话里一片寂静,这种沈默让乔越感到不安。
突然,乔越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以为是傅从其又来了,下意识地往外走。不料,他还来不及开门,便听到傅明深在电话里说道:“开门吧,再不进来,我怕记者会看到。”
乔越心头大惊,打开门竟然看到傅明深拿著手机站在外面,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差点忘了让他进来。
傅明深快步走进客厅,把门关好,凝神打量著乔越,说道:“很好,看来你还没落魄到蓬头垢面。”
乔越吃惊地看著傅明深,胸口顿时涌起一股激动之情,问道:“你怎麽会来的?”
傅明深平静地答道:“来看你会不会一蹶不振。”
深邃的眼眸在乔越脸上扫过,傅明深忽然笑了,说道:“不错,至少还活著。”
乔越愣愣地看著傅明深把桌上乱七八糟的杂志丢进垃圾箱,然後,又帮他把吃剩的泡面收拾好。看著傅明深不紧不慢的动作,看著他穿梭在厨房和餐厅的身影,乔越顿时感到眼眶微热,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的画面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当他只有十六岁的时候,傅明深正是这样沈默地照顾他。
如果乔越没有跑回美国,如果他没有和傅明深翻脸,如果一切都停留在三年前,现在的他完全可以毫不保留地向傅明深发泄心中的痛苦,然後,心安理得地享受对方不动声色地帮助。可惜,是乔越亲手打破两人之间的平衡,最没有资格怀念的人亦是他。
突然,一股激动的情绪涌上心头,乔越无法克制地冲上前,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傅明深的後背,满腔的痛苦将他牢牢地包围。他的愤怒,他的怨恨,他的苦痛……压抑已久的情绪在瞬时爆发,他就像是一夜之间回到十年前,贪恋地用脸颊贴著对方的後背,孩子气地问道:“我该怎麽办……傅明深,你教教我吧。”
傅明深的身体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微微有些颤抖,却始终没有推开乔越,甚至轻轻地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捏紧,说道:“勇敢地承认吧,你没有撒过谎,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至於你爸爸……把真相说出来,让大家来评判到底是谁的错。”
乔越茫然地抬头,愣愣地问道:“只是这样?”
傅明深扳开他的手,转身看向他,眼底里透著浅浅的笑意,说道:“是,只是这样。”
乔越握紧他的手,急切地问道:“那如果所有人都觉得是我的错呢?”
傅明深平静道:“那就是命……尽你所能,剩下的交给命运。”
说完,傅明深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嘴角微微抽动,像是一抹苦笑。只是他很快就恢复如常,目光深邃地望著乔越不甘心的表情,说道:“没有人可以和命运对抗,就像没有人可以改变世界。乔越,你长大了,应该学会什麽叫接受。”
不等乔越回答,傅明深抽走自己的手,表情渐渐严肃,说道:“我该走了,明早以前,我要赶回剧组。”
无视乔越失落的眼神,傅明深转身往前走,一次回头都没有。他的步伐快得离奇,像是生怕被乔越追上,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