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媒体接连围堵了三天,接踵而来的是更可怕的报道。乔越的父亲从记者嘴里得知失去联系多年的儿子成了大明星,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棵摇钱树,大老远从美国飞回来,在媒体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乔越没有尽到赡养的责任,故意让记者拍自己落魄的生活,试图靠舆论的力量逼他把钱拿来。
整整一个多星期里,娱乐周刊用大篇幅报道了乔越的身世,以及他弃养亲生父亲的“恶行”,紧接而来的是其他杂志的相应报道,媒体一窝蜂地跑到美国,把他十多年的老底挖出来。从母亲在唐人街当妓女,到父亲住在不足十平米的破屋,还有他整天在街上和一群小混混打架,简直就把他塑造成不良少年。对於近年来以贵公子形象走红的乔越来说,无疑是把他打入低谷。
没有安藤的电影可拍,又看不上其他导演的邀戏,再加上记者们疯狂地追踪,乔越除了零星几个广告拍摄的工作,其余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公寓里,连商业活动都不想参加,不管他出现在哪里,只要是有记者的地方,他就是人群中的焦点。厂商乐於花大价钱请他出席活动,利用他的丑闻吸引记者的报道。然而,这种滋味绝不好受,即便所有的镜头都对准自己,所有人都是为自己而来,但是,他们根本不是为他喝彩,而是想把他打入低谷。
昏暗的房间里,乔越不敢开灯,因为他知道记者就蹲守在楼下,桌上是他叫助理买来的报纸和杂志,每一本都有关於他的报道,可是,仅仅是看了标题,他便没有勇气读下去。
他感到痛苦,他感到无助,他更觉得不知所措,唯一幸运的是傅明深还在剧组,或许他还不知道自己有多落魄。他宁愿让全世界看自己的笑话,都不能在傅明深面前狼狈。
黑暗中,乔越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四周是一片死寂,遮光布挡住了外面的月色,只有这样才能使他安心。
突然,外面有人敲门,乔越心头一怔,瞪大眼睛望向大门的方向。见对方没有放弃,他捂住耳朵,表情狰狞而恐惧。
这时,他忽然听到外面的人喊道:“是我,傅从其。”
见乔越没有应门,傅从其一时心急,说道:“阿越,你开门!”
乔越恍恍惚惚地站起身,刚想往前走,却发现双腿发麻,险些摔倒在地。他硬撑著走到门边,开门便看到傅从其憔悴的脸孔,对方看到他时,亦是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你还好吧?”
傅从其刚关上门,便听到乔越激动地大喊:“不好!我一点都不好!你看到外面的记者了吗?你看到杂志怎麽写吗?我怎麽可能会好。”
傅从其无奈道:“对不起,前阵子是我应接不暇,如果早点得到消息的话,也许花钱就能把事情压下来。”
见乔越摇摇晃晃的样子,傅从其想要伸手抓住他,不料,乔越推开他的手,疲倦道:“不必了,你已经帮我够多了,我不是这麽不知分寸的人。”
傅从其著急地走上前,说道:“你忘了我们在美国的时候是怎麽说的,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我看著你的时候就像是照镜子,乔越,你就是我。”
闻言,乔越身体僵硬,缓缓抬头,望著傅从其认真的表情,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沈默良久,乔越声音颤抖地问道:“你说,傅明深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他一定知道了吧,知道我现在有多狼狈……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当年他就说我太自以为是,现在一定觉得很得意吧?”
话音刚落,乔越一把推开傅从其,激动地大喊:“我他妈的可以不在乎别人说什麽,但我不能不在乎傅明深!你懂吗?我付出这麽多,努力这麽多,机关算尽就是为了站到他面前,让他看到我的成功!但是,现在我让他看到的只有我的落魄,太可笑了,我简直太可笑了。”
此时,乔越眼眶微红,声音几近哽咽,他恍惚後退,像是站不稳一样,摇摇晃晃地跌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揣成拳头,朝地板狠狠揍了一拳,却连痛的滋味都感觉不到,因为他的心远比身体更痛。他不甘心,他不想认输,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办。他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回国以来没有签过经纪公司,只是请了助理从旁照料,一旦发生状况,他连一个和媒体打交道的公关团队都没有。他真的太有自信,以至於现在狠狠跌了一跤。
傅从其缓缓走上前,蹲下身望著乔越痛苦的脸孔,苦笑道:“前阵子我和莫如生见过面了,就在他们剧组离开本市以前,他给了我一张支票……当年从我妈手里拿走的两百万,现在连本带利还给我。我要的根本不是钱,不管是两百万还是两千万,我一点都不在乎!”
傅从其坐到乔越旁边,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刚来美国不久,他来我家打工,做我的中文家教。当时的我只有十六岁,就像你认识傅明深这麽大。後来,我们悄悄地谈恋爱,他带我偷偷躲在阁楼接吻,教我做爱是怎麽滋味,一直到我妈发现以前,我们都是这麽甜蜜……”
傅从其沈下脸,眼神冰冷,执拗道:“我不恨他拿了我妈的钱,然後把我给甩了。我爱他,不管他是什麽样的人,只要他是莫如生,我就爱他!”
傅从其的情绪忽然冷下来,眼神中透著浓浓的苦楚,语气却是不甘心,说道:“但我不能忍受的是他一副和我两不相干的样子!”
他转头看向乔越,目光渐渐柔和,轻声道:“我们同病相怜,就像是另一个自己。你放心,我会尽全力帮你,至少在钱方面,你不需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