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殿下一直在座位上迷顿的楚西元慢吞吞道:“您是储君,只要有了陛下的口谕,这天下只会认您一个新帝,贼人自然没有理由征讨,天下人也只认他们是贼,倘若殿下执意不接陛下那您就是大逆不道有违纲常,即便登基也会被世人诟病。”
周淮道:“国公说到本宫心里去了,不过本宫的答复就是一个‘不’字。”
底下官员都听得一惊,笃定那些传闻是真。
周淮:“国玺在本宫手里,贼人手里的只是个白板皇帝,下边人说闲话也舞不到本宫面前来,只要贼人兵临城门北戎已经答应本宫会派兵支援,本宫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椅上的楚西元腾地起身,因起身太猛身子晃动,他抓着椅把,“殿下何时答应的北戎?!”
这本是个秘密,如今北戎确切回信和亲也成周淮心有成竹,他道:“前夜圣旨已经送到平南候那儿,他要管边疆让他管着好了,只需要放北戎的援兵来对付贼人。”
“荒唐!”楚西元血压高,他身体不能自稳又跌回椅上,忍着气道:“这与引狼入室有何区别?亏你还要成为一国之君!如此蠢得做法枉为人父!”
楚西元从来都是圆滑的一人,见他如此动怒口无遮掩点燃了周淮怒火,周淮拍桌道:“还不是因为你们无能!胳膊往外拐都想要本宫死,本宫偏要活给你们看,北边还留了玄羽军,北戎想成为狼难道十三万玄羽军是泥造的吗!本宫何时要你们这群迂腐的人来训了?”
周谦在一旁抚着楚西元背,安慰道:“您老放心,平南候还做不出这等蠢事。”
这话让陆砚书听得一笑,“平南候不听那就是要忤逆圣旨,不配拥有兵权。”
门口守卫的正是黄海卫,禁军那头又派人诉苦,黄海卫同样的话术,突然殿内传来周淮的声,他跪身接旨。
“抓了那几个领头的学生,在殿外胡论国本,都扔回监狱!”
三熊得令立刻执行,领头羊抓得准,禁军拖着几人要压回牢,学生反抗得更激烈拽着拉走的人不放。
“住手!”
三熊转身,手里的灯照亮来人的脸,他哼道:“付大人你总算是来了,这群闹事的可都是你门下的学生,殿下已经发了话,您再不劝住就恕我来强的。”
地上的学生见了付清满眼是泪,一众学子都跪下地道:“老师,恕学生们无能,跪上两夜都不见太子殿下,往谏院上的书都被烧尽,学生们实在没有办法了。”
付清瘦弱的身子挡在一众刀光前,他示意他们起身,“都回去,我去求殿下。”
“没用的老师,冯大人都被囚禁了,根本没有人能劝得住太子殿下。”
“老师我们愿意死谏!”
说罢一众学生齐声往宣明殿方向喊:“翰林学一千余学生愿死谏,恳请殿下接驾——”
“住嘴!”付清恨不得有神力可以把所有学生嘴堵上,学生依旧磕头不起,他此刻甚至希望自己是聋了听不见这一声声进言。
付清急言道:“死谏也是我去!你们都给我回去!回去听见没?”
无人听话,禁军看他们规规矩矩跪着也没有理由制止,苍茫的大雪里充斥着血腥味,几下之间人人脑门顶着血洞。
付清制止不了学生就转向三熊道:“殿下不是有话把人拉去吗?你为何不动手?”
三熊抱着手臂道:“殿下说了只要不闹事就行,他们即便是喊破嗓也传不到殿里去。”
付清反放了心,“听不到就好,听不到就好。”
“急信!陛下驾崩——”送音信的内侍在雪里摔了一跤,他又快速爬一段继续起身跑向宣明殿,如油锅喷过水炸开,禁军自个儿愣住,千百个学子如奔空的洪水从四方涌去宣明殿。
付清一个都拦不住,这道消息砸得人双脚无力,“停下——停…下……”
“老师!”一路陪送的那学生扶着付清往前走,禁军反应过来疾步跑到殿前成人墙,可为时已晚已经有数十名跑到殿里。
“昏庸啊!”
“天要亡我大周——”
殿内官员一个个惊得忘了下跪,最前头的楚西元第一个脱掉帽跪下身,其余人被闯进来的学生扰乱思绪,座上的太子正是气头对着黄海卫吼道:“有人要谋逆!给本宫杀了!”
刀枪撞击声一传来,后排多数官员都跪趴到大柱后生怕殃及池鱼,周谦怎么制止禁军仍旧不听,殿内鲜血满地喷,学生倒了一地,他们死抓着禁军骂国贼,无疑火上浇油。
一学生企图跑前边行刺被黄海卫一个眼精拦截下,当众捅一刀,人直接插刀尖脱出殿,在地上拉出血条。
这一幕付清正撞见,他跑上前推开了黄海卫,抖如筛糠的身体也倒在边上,目光所及皆是尸体,禁军挡在殿门将那点烛光掐断,留一片黑暗,地上躺的每一个都是付清一手带出来的学生,是十几年心血革新的全部大周的未来,他跌在地大口呼吸着,吸进来的空气都带血气。
顷刻后王赵两家府兵闯进内殿,禁军停止动作,周淮没有硬碰硬意思没有留周谦一波人,乱景暂时结束。
“八百五十三名学子都下葬了,太子在民间名誉全毁,百姓大声支持端王。”余夏说完也觉得口干,想喝口茶发现茶水已经被苍凌喝干净了。
昭帝薨后进京的人马当夜就出发,帝王都要葬在皇陵,他们要加快速度让昭帝风光出殡,两天的日程一夜不休息往京都赶,刘喜带的军队提早会在清水镇驻扎,为他们铲除路上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