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着耳朵听了半晌的导演在刘欣晨的目光下摇了摇头,孙维清面色铁青,沉声道:“你非要和我作对?”
“孙先生想怎么对付我?难道是想在这个行业封杀我?向我的学校投诉我?然后给我处分?”谢姝身体后倒靠着椅背,挑挑眉打出一张底牌:“你大可以去试试,那么我也要拿出点应对方法了,孙先生应该很在意公众形象吧,不知道你的粉丝们会不会愿意听到你有女朋友的消息,需要你配合宣传的剧组怎么想呢?”
“你没有证据!”孙维清身体前倾,双手抓着桌子,像是废了好大力气才阻止自己扑到对面的谢姝身上,只能恶狠狠地警告她。
谢姝翘起腿,很乐于见到孙维清的丑态,摊开手无奈道:“我没有证据,记者们应该不少吧。进房间之前我打过一次电话,你们太恩爱了,让他们存货颇丰诶。”
“我知道记者收过钱不会泄露信息,但他们应该很乐意用情报换照片吧,”谢姝抱着胳膊,似是揶揄又似是认真考虑,“比如孙维清的鼻子是假的被人打歪了将要送去修复这种情报。”
无处下手,一屋子人都这样想,每个人的命脉都被这个房间里年龄最小的女孩掐准了——孙维清和齐照担心恋情和鼻子的事曝光,张导和刘欣晨顾忌片子的进度和宣传。唯有她自己,不怕大明星的压迫,不惧被暗地里使绊子,有钱有时间,虽不知真假,但气势唬人。她慢悠悠笑吟吟地把底牌一一打出来了,你还不知道她手里的牌亮完了没有。
年龄这么小,脸蛋长得这么漂亮,哪里学来的这样的手腕?
齐照最先松手,问她:“你想要什么?”
谢姝嘴角翘起来,“道歉,让孙维清向我道歉,为他的故意纵容和坐视不理道歉,然后承认自己是个脸上长着假鼻子的bitch。再让李薇向我道歉,为她的恶行道歉。狗和养狗的人都要拿出态度。”
谢姝与何温洺是前后脚到家的。
“你这么早就回家了?”何温洺放下相机,从厨房端着水杯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本来还在想今天拍摄的内容,弯腰放杯子时眼神一下触到她脸上的伤痕,霎时怔在原地,问道:“谁打你了?”
冰敷处理过伤口已经不痛了,谢姝的态度也松弛了些,淡淡解释道:“在片场出了点小事。”
何温洺伸手碰她的脸颊,谢姝没躲,任他用指腹摩挲伤痕,谢姝被摸得直眨眼,轻声抱怨:“有点痒。”
她说痒,何温洺就松手,嘴里喃喃说:“我总是搞不懂你······”
明明可以不吃亏,明明可以不挨打,明明她可以站在谁都够不到的地方高枕无忧过一辈子。到底为了什么呢?把自己放得那么低,一点过去的娇贵矜持都不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不要这样看着我,”谢姝推开他的手,“打我的人可比我惨多了。”
温热的吻落在脸颊上,嘴唇隔着创口贴轻轻摩擦她发红的皮肤,谢姝无声瞪大双眼,何温洺正缓慢地吻过她红肿的皮肤,而她就这样仰起头任他亲。
“小时候我们就这样做的,是吧?”何温洺直起身,自嘲笑笑,“这个理由有点太烂了,你还是别听了。”
《仲夏夜惊魂》
和好朋友恋爱这种事在谢姝看来是不可能的,情感上倒可以接受,因为他们本来的关系就很亲密,进入到恋爱中感情上也不会有太多变化。难以跨越的障碍在身体上,不管是男是女,一个认识超过十年的朋友,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应该还有性别之分吧。
朋友这个词本身就应该是无性别的、单纯的、和谐的、紧密的。
就好像······你会想象你床上抱着睡了二十几年的泰迪熊长出一套属于男性的生殖器官吗?
谢姝现在对何温洺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们太熟悉了,熟悉到嘴巴亲脸她都可以说服自己是兄弟姐妹之间的友好接触,哪怕背后的含义远超这个行为本身,谢姝也不会过分挂怀,毕竟心理上的障碍可以隐藏然后视而不见。
但超越这个程度的亲密动作谢姝会不自觉认为是姐弟或兄妹间的乱伦,这种心理感受会让她想要逃避和抗拒,挣扎过一番后不得不面对自己内心隐隐的兴奋与期待。
就像他们在梦里做的那些事。
谢姝早上是被热醒的,她一身汗从床上爬起来。睡前开了冷气门窗紧闭,半夜冷气不知怎么停了,早上密不透风的房间里闷得像火炉,她拉开窗户透了好一会风才喘匀气。
轻柔的风抚过长发,汗水被一点点吹干,房间里凝滞的空气重新流通起来。谢姝趴在窗台上想何温洺的事。
她之前被工作上的事缠得分不出心神,任何感情上的事都被她收拾成一团扔进角落里,想起了意大利的往事也只是先搁置在一旁,何温洺的影片被她刻意漠视,相处方式上也时刻表达出推拒感,就是为了让事态保持在不冷不热的凝固时期。
现在好了,她没工作了,得天天在家里面对何温洺了,她必须得理清楚乱七八糟的感情状况。
何温洺喜欢她,谢姝确信这点,已经不是朋友之间喜欢呆在一起的喜欢了,是富含男人对女人的迷恋的喜欢。
可是谢姝不希望他们的关系滑向那个方向,所以她一直在话里话外表t达拒绝,偏偏好朋友的身份让她避不开很多亲密的接触,她只能更清楚地表达推拒。
结果就是她经常让他们之间的相处变得相当不自然相当别扭——既不是情侣间你侬我侬,因为不在恋爱。也不算朋友间恰到好处的熟稔,因为何温洺会做出超过朋友界限的暧昧举动。不光是介于两者之间却两边靠不着,何温洺时常流露出的怨念还让他们还有几分像分手后的情侣,日常掺杂着淡淡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