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九见状也不再多说什麽,行了一礼後又悄悄地退了出去,寝宫内又重新陷入了寂静。
值夜的内侍到了休息的时候几个人拿著宫灯在回廊上前行,突然听到前方黑暗的回廊中传来一个人清晰的脚步声,在这样的深夜时分,宫中是不准宫人单独随意走动的,为首的内侍不禁停下了脚步,犹疑地喊道:“前方何人?”
随著脚步声的越发临近,宫灯中的烛火也逐渐照亮那迎面行来之人。
为首的内侍见到那人马上行礼,还用带著一点谄媚的语气说道:“原来是马总管,请恕奴才刚才无礼了,您这是……”
“行了,行了,别嘴巴跟吃了蜂蜜似的,”那人,也就是内侍口中的马总管笑骂道:“我可当不起那‘总管’二字,这‘总管’皇宫上下可就那麽一位,我也不过是许大总管下面一个跑腿的,你这‘总管’二字一叫出来今儿是听的高兴,万一哪天给我惹了篓子,我非找你算账不可!”
内侍们这时也放松下来,围著马总管七嘴八舌地接言道。
“若是您都当不起这两个字,那奴才们又算得了什麽啊。”
“就是,就是,您是总管,上面那位是大总管,这不正好区分不是?”
“马总管您这大黑天的,也没个照亮的,奴才这灯正好给您打个亮。”
在内侍们几盏宫灯的映照下可以清晰地看出他们口中的马总管甚是年轻,大概也才二十几岁,面容样貌虽然一般,但是周身的气度一看之下便与其他内侍不同,不是其他地位高的内侍那份盛气凌人,这位马总管平日间都是待人笑眯眯的,可是任谁想想也能知道能够年纪轻轻身居总管之位,除了要有几分真本事之外,这人恐怕也不像表面上这样好说话。
“几位这是回去休息吧。”马总管接过了一盏宫灯向内侍们问道。
“是,是,马总管您……”
“哦,这不是主子们半夜有召吗?一会儿是这边儿器皿坏了,一会儿又是那边儿的夜宵不合口味,虽说底下有专门管理此事的,但是这大半夜,万一主子们心情不好,咱们做奴才的把事儿办砸了,对著大总管那里也不好交待,这就出来急得连宫灯也忘带了。”马总管是有问必答,看来是差事已经完成了,连带著心情也不错。
“那马总管您赶紧去休息吧,这紧瞅著就天亮了。”
马总管又与内侍们微微聊了几句,就拿著宫灯离开了,而几个内侍一边往回走一边羡慕这位马总管的好运。原来这位马总管也是在乡下的父母去世之後卖身入宫,因他面相带著几分老实,说话办事也灵活,被当时的还是王府总管的许大总管一眼相中,成为了当时还身为王爷的明惠帝王府中的奴才,再经过宫中内府单独一番专门教导,在许大总管的授意下,便在王府中书房伺候著,成为了许大总管的心腹,当时入了王府的可不止他一人,可是如今在许大总管当时挑选出的那些孩子中也就剩下这位马总管一人,而且在宫中地位不低,虽然现在已经不在皇上身边伺候了,但是在皇上面前也算得上是说的上话的人了,而且许大总管也对於他颇为看重,将後宫内的事务交由他打理,这可算得上是一种肥差,後宫之中历来花销庞大,只要这位马总管稍微松松手,钱财就不知道能顺著指缝间流进多少,再加上後宫之中的各种孝敬,马总管的这份差事不知有多少後宫娘娘们暗中眼红嫉恨,不过是碍於皇上与许大总管的面子,再加上马总管办事素来圆滑滴水不漏,也只得断了这份心思罢了。
马总管拿著宫灯慢慢走著,谁也不会发现刚刚他与那几名内侍说话时手心全是汗水,而他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则紧紧地握著,待走到无人之处,马总管才就著宫灯将左手慢慢松开,看到在他左手中静静地躺著一块半月形的玉佩,马总管那细微的声音在空旷的回廊中响起,“圆月?”
柳言希今日从户部出来总算可以让这几日满是账本的脑子稍微放松一下,他现在在户部已经与上司同僚处得关系非常融洽,他为人温和,在差事上又处处好学谦虚,这让户部众人对他好感倍增,现在也混得如鱼得水起来。
柳言希上了自家马车准备回府,他则趁著这会儿功夫在车内闭目养神,突然马车猛然停了下来让柳言希一惊,刚想开口询问,却听到车外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言希可在车内?”
柳言希此刻即使再不情愿,也只得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同时也看到了那位笑的有些无赖的吴含吴大公子,不知这人是怎麽会在这时找上他的,但柳言希也不好在车中再呆下去,下了马车,打过招呼道:“吴兄。”
吴含自然看出柳言希对他在礼节上的客气,也明白对他还有著一些防备,但却毫不介意地笑道:“不知柳兄可否能陪在下此刻在街上走走呢。”
柳言希对此无从拒绝,而且他也不认为吴含会是单纯地前来找他,点点头,来到吴含身边,两人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走著,马车在他们後面远远地跟随。
柳言希不知对方会特意来找他有什麽事情,静静地等待著对方的开口,吴含在他们走了有段距离之後,似乎也没有了继续打量街景的兴致,开口道:“前些时日家父太过鲁莽了,一直想向你找个机会致歉,今日正好碰上了,还请言希你不要怪罪才好。”
柳言希知道他这是说的上次对於妹妹提亲的事,他後来也从父亲那里打听出提亲者为谁,却也在知道是吴府後有些吃惊,“不会,後来此事还多亏你在从中周旋,才没有伤了两家的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