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道,“听闻天山有白熊,熊皮比狐皮更暖,日后我去了,给你猎一头来做披风。”
能做摄政王妃之人,怎会简单。
不过是装作忘了罢了。
这两夫妻,一豺狼,一虎豹,又极善伪装。
“对了,说到落湖,我倒是想起一些事。”
碧涵看向她。宁安缓缓道,“我想起是谁人将我推入湖中了。”
碧涵冬日落水,冻伤了,落了病根,再不能生育。她落水那次,她也跟同一起落水了。她远远看到一模蓝落入湖中,刚跑过去想要喊人,便被人推了进去。“浅绿缎地牡丹八团花卉纹长袍,圆领,马蹄袖,两侧开衩,戴着……镶珠翠青钿子。”
宁安猛然睁开眼,“姑姑,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蓝姑姑忙安抚她,“我差人去告诉王爷。”牡丹八团花卉纹以及钿子,都是皇亲国戚才能用的。细数与王妃年岁差不多的女子,并不多。
碧涵道,“虽是皇亲才能用,但民间也有人画了花样私下做了穿。”只要不是入宫祭祀,冲撞了,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宁安看着蓝姑姑,“姑姑,推我的人比我当时高一些。”她想了想又拧眉道,“当时好像是柳风陪我去的,她也许也看到了。”她面色沉沉,含了一丝懊恼,“早些想起来,便不放柳风离开了。”
蓝姑姑握着她的手轻拍,“无妨。衣衫纹样能仿制,钿子的制作手艺却是宫中独有。又是同王妃年岁差不多大的姑娘,定是专门制作的。”当年,只有王爷吩咐了司饰房给王妃做小钿子,只要查阅当年的制作记录,审问女官们,定能找出戴着镶珠翠青钿子,推王妃入水的人。
碧涵回了家,能找到害了她的人,她本该开心,可她却不知夏侯宁安是真的突然想起,还是一直隐而不,一直到见到她这个事件关联人,才借故“想起”。
她同关毅说了,关毅道,“真也好,假也罢,前些年便是她不忘又能如何?她隐而不,定是因为对方出身不低,便是揭穿,也不能达到她想要的结果。”落水事件生后,当日跟随夏侯宁安伺候的人,除了一个年岁尚小的,其余均被摄政王以护主不力为由,杖毙了。伺候的人没有紧紧跟着她,让她落水后无人照顾便被杖毙了,若是找到那个推夏侯宁安落水的人,会如何呢?
“你可知道是谁?”当年事件生后,也有人查了,却什么没查到。碧涵落水久,冻坏了身子。夏侯宁安身体也不好,虽有了身孕生了子,那次落水还是伤了身。阎老给他治眼时同他说了一些,畏热又畏寒,加之脾胃虚寒,最是难治。若非摄政王财大气粗,各种极品温补药材日日不断,内服外用,怕是三十岁都过不了。摄政王每每说起,便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欺辱过,虐待过王妃的人凌迟处死、诛灭九族。
他还说,摄政王性情暴戾,不堪为君王。幸而,摄政王妃性子温宁和善,一饭之德必偿,只是娇气了些,心眼小了些,睚眦之怨必报。宽仁缘于克制,有王妃帮他克制,他也担得起明君二字。
当时他便问,若是克制不住呢?
阎老沉默许久,沉声呵笑一声。若是克制不住,他的真面目暴露出来,对天下,对百姓,对所有人,都将是一场灾难。
碧涵看着他,“她说推她下水之人比她高一些,穿着牡丹八团花卉纹长袍,戴着镶珠翠青钿子……”
“你知道是谁?”
碧涵沉默许久才重重的点了点头。“萧玉湖。”萧姨娘嫡亲兄长的女儿,与她们同岁。因为生母身体不好,又怕府中妾室苛待嫡女,便送到了萧姨娘身边教养。“我记得,落水事件没多久,她就回家了。”说是夏侯夫人快生了,宁安又落水生病,府中忙乱,顾不得她。
关毅冷呵一声,“他们开始向萧氏一族下手了。”
百年家族,五代基业,成难,守更难。单说那些伺候的下人,五代下来,早已熟悉氏族的种种,甚至形成了小家族,攀附在氏族之上吸血。氏族强盛,他们吸饱了血,自然心满意足,心满意足,自然便会忠心。可若氏族日渐衰落呢?
强盛之时,想要在其中插入自己的人,借蝼蚁之势,借微人之言,从底层瓦解氏族很难,可若氏族开始衰落便是易如反掌之事了。
真相,只对微弱之人重要。与摄政王这等身份的人而言,真相便是他,真相便是他达成目的的桥梁。便是没有,他也能有人力财力搭一座起来。
消息送回京中,皇后下令严查,当其冲的便是司饰房。
萧姨娘闺名林娇,已经改嫁正三品按察使郑裕光多年,可无论什么宴会见到,宁安与肃宁还是一口一个萧姨娘。宁朗几兄弟,也从未将她看过家人,对于她生的几个庶出弟妹,更是从不放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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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饰房私下接些高门女眷的单子,赚些银子,是大家心知肚明却不曾言明的事情,便是宫中掌管六宫的皇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如此劳师动众,便是已经离宫的女官、钗娘也寻了回来,足见轻重。
史氏一族覆灭后,薛、王两族多少受些牵连,拿了些出去问罪,越谨小慎微。萧氏一族一贯谨慎,倒是没太受牵连,可即便如此,也不敢松懈。皇后严查摄政王妃当年落水一事的消息一出,萧家的主事人萧长观,生的体肥面阔,看起来憨厚和蔼。
萧长观喝了一口茶,沉默了许久才笑呵呵道,“侄女,我只问你一句话。”他捋着胡子,似与她闲话家常。“你以为,若是摄政王要对付我们萧氏一族,可脱身否?”
萧林娇猛然抬睫看向他,萧长观又是一笑,笑得十分和蔼。“看来你也知晓,逃不过。”他端着茶盏,轻轻刮去浮茶。“当年让你嫡出为妾,并非羞辱你,而是知晓夏侯一门与皇后亲子联姻,想让你从中说和,缓和一下咱们家与皇上的关系,谁知你一门心思尽是女儿家那些见不得人小气的心思。”他抬头,笑容越和蔼可亲了。“原也没什么,夏侯宁安若是死在后院,便也死了。可她没死,好好的嫁去了王妃,这些年更是富贵显赫,到了除了皇上皇后,咱们人人见到都要跪拜的地步。你说,你做的这叫什么事?”
萧林娇跪在地下,“大伯,当年所有大夫都说夏侯宁安活不过二十,谁知……”
他笑眯眯接话,“谁知她不仅活过了二十,还活过了三十,甚至为摄政王生下了三个孩儿。”笑容一瞬间黑云密布,“她走到今日,也算是她的造化。便真是玉湖推了她,便也推了。左右幼时之事,孩童间的矛盾,大不了我断了玉湖那一脉就是。可摄政王妃与咱们萧氏一族的恩怨,可不仅仅只有玉湖一推。”有的是多年苛待,有的是庶出子女骑在她头上多年,有的是妾室多次的责骂殴打。
他砰的一声放下茶盏,“这些,你说该如何办?”
萧林娇的额头紧紧贴在青石砖上,“大伯,她的祖父还在,文龙、宝琴再不好,也算是她的长辈,她……”
“长辈?”萧长观呵笑一声,“你那三个孩子算什么长辈,在夏侯宁安眼中,在夏侯宁朗四兄弟眼中,畜生不如。”
话虽难听,确是事实。夏侯宁字辈四兄弟,从来都瞧不起一个妾室生的子女。他们越是优秀,林娇便越是不甘心,她越是不甘心,想要将儿女教养的比他们更好,越是适得其反。她以为她能亲自养育自己的儿女便是好,却不想,便是她给了,人家也不要。她在夏侯府这些年,对儿女关怀备至,让他们觉得自己同宁字辈兄弟不同,有母陪伴疼爱,却不想正是这份疼爱陪伴毁了他们。
若是将他们当了人,又怎会连一个宁字都不给他们用呢?
夏侯一门,上一代是宁字辈,这一代是晋字辈。夏侯宁安、宁青的名字应该是,晋安、晋青。
夏侯宁骁的儿女,均没用晋字,不是因为宁安、宁青没用,他们也没用,而是他们的生母出身不够,他们便没资格用。若非夏侯宁骁的小情人生不了孩子,白家的庶女如何能成了夏侯氏的三夫人。还不死看她身后无人好欺,相貌又有三分像他的小情人,才会让娶了她,让她生孩子。
夏侯一门,各个冷心薄情,心狠手辣。
爱之,情之所钟、不离不弃。
恨之,睚眦必报、锱铢必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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