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很久没有和人一起生活了,她住在过去范禾易的卧室,几乎像是九方廿的第二个孩子一样,他们现在就连吸血鬼身份都完全一样,加上过去的交情,根本不会出现任何不便的地方。
九方廿对皮小泉倒是带了些说不上来的情绪——老实来说她和范禾易根本没有一丝相似的地方,不止长相,性格也是完全截然相反的孩子。但她在酒馆里走来走去的时候,他总会恍惚觉得是十几岁的禾易又回来了。
这种似真似假的幻觉总在称呼上体现,比如现在——
面包在烤面包机里变得松软焦香,微波炉加热牛奶结束,响起提示铃声,九方廿端出牛奶杯暂时放到一边,从冰箱下层里拿出一只密封的冰块盒加进一块淡粉色的冰块。
淡淡的血腥味很快消解在热牛奶里,九方廿搅了搅重新把盒子收好——这是他稀释过的血液冻下的冰块,老皮现在已经可以坚持一周服用一次,这样下去再过半个月,就连对他的血液依赖性也可以短期克制住了。
楼梯上传来老皮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还没有睡醒,在地板上沙拉沙拉的拖着步子走,直到闻到楼下的面包香味才加快了步子,很快就出现在了吧台边:“九方叔,今天烤了面包嘛?”
九方廿笑着把牛奶推到她面前,转身替她装盘:“怎么只闻到了面包味吗?今天也是开荤的日子。”
老皮笑眯眯地在九方廿对面坐好,安分的等着九方廿帮她装好面包,加上坚果碎和蜂蜜再一起递过来。
“锅里还有粥,禾易,你想吃的话自己盛。”九方廿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喊错了名字。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大眼瞪小眼,九方廿也只能尽量装作不在意,淡淡的冲老皮笑了笑试图就这么揭过去:“我又喊顺嘴了,对不起啊,小皮。”
“没事,”皮小泉摇了摇头,却没有如九方廿的愿闭口不谈,“您很想禾易哥的话,还是和他好好谈谈吧。您能永生,他却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如果真的和小高离开津城的话,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就说不准了。”
九方廿倒也没有立马否定,眉眼间带着淡淡的落寞:“禾易,禾易……应当不想再见我了。”
“怎么会……”
老皮深知范禾易的冷硬外表下是颗多么柔软多情的心,因着九方廿的犹豫让她看到了点希望——这个傻姑娘还对劝他们和好念念不忘。
然而没等她说完,沉寂多日的酒馆门被推开,门后的风铃被碰得轻响。
爱恨一线
老皮还没来得及反应,吧台后的九方廿已经摘了围裙走出来,他挡在老皮面前,两人就在安静的等待中看着来人走出玄关,出现在眼前。
“小高?”看清来人的模样,老皮脱口而出对方的名字,随之眉梢眼角都笑了起来,不断瞟着他身后,“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小范老板也来了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九方廿和高见青眼神对视中蕴藏的消息。
“小皮,你把食物带到房间里去吃,我们有话要说。”九方廿放下防备的姿态,却并没有就此坐下,只是抽过架子上的托盘递给她。
老皮这时候才觉察出气氛的不对劲,她慢腾腾的把盘子杯子放上托盘,顺从的上了楼,但还是在转角处暂时停了下来,从扶手间的缝隙中低头观察——
高见青裹得很严实,肩上背着一只很大的登山包,看起来装得很满,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还想细看,楼下的视线盲区又响起九方廿的声音:“小皮,进房间去。”
他对声音的敏感,在皮小泉成为吸血鬼之后便能感同身受了,猛然被喊到名字,躲下偷听的想法就此被扼杀在摇篮里,小皮端稳手里的托盘,噔噔噔跑上楼去。
听到关门声响起,九方廿这才收回心神打量着面前这个背着包,看起来即将要去远行的年轻人,也失了前几次见面针锋相对的意味:“你坐吧,天冷来我这儿不近,起码喝杯茶。”
“不了,我只是来见你一面,”高见青这话说的不客气,其中排斥的意味可见一斑,但还是勉强坐了下来,“老皮现在好点了吗?”
“她很好,生活完全没有问题了,”九方廿就像没听到偶尔冲他竖起的刺一样,还是端了茶水过来,坐在原本客用的桌子上泰然自若地倒了两杯,这才开口:“你要走,同禾易说过了吗?”
“我给禾易的水里加了点安眠药,等他睡醒我已经离开津城了。”高见青只是看着茶杯里清澈的茶汤,没有端起杯子的兴趣。
“我替禾易谢谢你。”九方廿望着那张年轻的脸,上面没有太多的怨恨,反而全是被迫离开爱人的黯淡悲苦,“不管你去哪儿,只要以后不联系禾易,我都能确保你的安全。”
“我不是为了这些,”高见青像是收到了某种羞辱,“只是这段时间我感觉到了,偶尔吸血的时候我会控制不住……”
他隐约觉得自己像是看过的偶像剧里的女主角,总是这样,出身普通的女孩爱上家世显赫的男孩之后,男孩的家人会穿着一身名牌出现在咖啡厅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高见青不想再说下去了,他受不了把自己和范禾易的感情摆放到这么可笑的位置,于是安静下来。
“你今天来找我不只是为了说句再见吧。”九方廿放下杯子,也不再迂回问答。
“我按照你的意思走了之后,你能让禾易去意大利吗?”高见青终归还是有事所托,语气软和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