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范禾易看过来,高见青咧嘴笑了笑,像在笨拙的示好。
范禾易心里有些犯嘀咕,他的人生规划其实相当简单,存下一大笔钱之后退休,跑到意大利的某一座城市,买一栋房子,然后在那里安度余生。
除了九方廿,他对以后的计划中还没有出现过第二个人,甚至在大部分关于未来的幻想中,只有他自己。
但现在高见青的举动让他有点恍惚:这家伙到底想干嘛?是怕九方廿动手杀他所以提前抱上自己的大腿吗?
范禾易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考虑过和恋爱、结婚这些字眼有关的事情,所以高见青的举动在他看来除了抱大腿之外目前还没有其他的解释。
“你不用这样,我答应过会照顾你,只要你不伤人,这个承诺就一直有效。”范禾易故意落后几步,避开老板的注意开口。
“你觉得我只是为了从你那儿换取保护才做这些的吗?”高见青看着范禾易那张脸上露出一副“我都理解”的表情,被对方不开窍的心气得牙痒痒,“算了,你就开车,继续杀吸血鬼吧。”
高见青气冲冲的离开,范禾易看着他快速走到车边,抢先上了后排座椅,当着老板和自己的面“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还有些不解。
不是吗?为什么生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过该隐的整理,水村变得安静的不像话,太阳低低的压在河面上,似乎也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周围一片安静,除了跟在身后偶尔发出叫声提醒方位的蝙蝠,没有任何声音。
老皮独自走在冰面上,渐渐也察觉到了四周的气温开始降低,冰面上冷的不像话,耳朵被风刮得发疼时,那些被冻在原地的渔船渐渐出现。
老皮走到泊在边缘的渔船边,俯身趴在冰面上抹了抹上面的浮冰,用手电筒透过冰面照下去,试图借此判断船底的状况,但冰面太厚,看下去只有漆黑一片。
“你是来找那艘船的?”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经历了这一天,老皮完全熟悉了这种突如其来事件的发生,所以现在只是淡定回头,照清来人的脸之后重新趴了回去:
“吕二,你想干嘛?”
“适应的真快啊,你不害怕了?”吕二那张干巴巴的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哥哥已经被你们杀了吧。”
“不是我杀的啊,我顶多算是在他死之前不小心踩了一下他的眼球。”老皮捂着手电筒逐渐凑近船体不断尝试。
“死了也好。”吕二走到老皮身边坐下,“今年你和那个男人一出现我就猜到了,封船会没办成,那个血恶魔已经在我们村子里了吧?”
“血恶魔?”老皮不死心的又凑近了些,脸都要贴到冰面上了,“你说该隐啊。”
“不,那是血恶魔,”吕二脸上的皮肉开始不自觉地颤抖,看起来像夏季的梧桐树皮一样,让人忍不住担心下一秒就会掉下来。“村里人早就忘记了,但我一直知道他肯定会来的,会来拿回被藏在船底的东西。”
老皮手上的动作一顿,但面上并没有显露出过分的关心:“这世界上哪会有什么恶魔,你哥哥刚才甚至要杀我,他才是怪物。”
“不是的!”吕二的反应格外激烈,他几乎是立马站了起来,“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村子里的人原本都是被招来做矿工的,老板只收有双胞胎的工人,来了之后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那时候谁能想到失踪的孩子和他有关系呢?”
“你的意思是,那些孩子被那个老板送给该隐了?”老皮直起身,手电筒并没有离开冰面,“当作移动血包?”
“谁知道呢,或许是那样吧,那都是我爷爷那辈的事情了,”吕二的呼吸有些激烈,但很快又平复下来,“直到后来有一天,津城的那个老板送来了这些渔船,那之后孩子失踪的事情就结束了。大家都以为这些事情结束了,但我爷爷说过,我们家
分到的那艘船下有东西,血恶魔总有一天回来拿回他的东西的……”
老皮恍然大悟,所以整个村子只有吕二的房子外种着苦艾和附子草,屋子里到处备着大蒜串,尽管时至今日这个方法早就没有了效果。
老皮站起身,拍了拍潮湿的衣服下摆,背上自己的包。
吕二被她这一系列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愣愣的看她捡起手电:“你要走了?”
“不,我去找你家的船,”老皮调整着背带,手电筒的光束四处乱晃,“吕二,你是很可怜,你的祖辈也很可怜,但我得告诉你事实。”
“你们村子受到诅咒并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血恶魔,而是当你们开始用活人举行封船会的时候。至于你哥哥,他们并不是人,只是船底的吸血鬼心脏集齐你们整个家族的恶之后和你一起出生的怪物罢了。做这些事情时。你面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但现在我可以,所以我得去做了。”
吕二没回话,老皮也不在意,只踏着步子留心着渔船上的姓氏小旗寻找那艘装着该隐心脏的船。
吕二却像突然暴起的猎豹一样扑了过来,老皮应声而动,不是因为身后的人,而是迎面扑来的蝙蝠群。
那些蝙蝠从老皮头顶掠过,直冲吕二飞去,很快就将佝偻着背的成年男人拖拽着拉倒在冰面上。
“该隐,你答应过我的。”老皮开口时声音格外尖利,“我已经知道戒指在哪儿了,和他没有关系。”
那些蝙蝠倒好像是接收到某种信息,乖乖的散开来,只剩下吕二带着斑驳的伤口趴在原地。很快又拼出一只钟表,像是某种时间流逝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