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禾易不知道面前人脑中的想法,第六感提醒他眼前的情况有些危险,于是他移开视线,下半张脸几乎都收进被子里,连同那颗痣:“睡不着?”
高见青点点头,意识到或许范禾易看不到,于是应声:“嗯。”
“你最近总看电视剧吧?都看了些什么?”范禾易试图寻找话题驱散空气中隐隐浮动的古怪氛围。
高见青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打蒙,说实话他开着电视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心被看透,现在只好张嘴乱讲:“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认识了、然后告白,之后开始谈恋爱,再后来两个人发现自己和对方的家庭有世仇,女人就下毒杀了男人。”
尴尬的沉默,范禾易没忍住有些想笑:“你少看这些电视剧,脑子会看坏的。”
高见青点头。
范禾易憋笑憋得胸腔闷痛,于是平躺下来缓了口气,他的头发都摊在枕头上,侧面的线条就暴露在空气中。
高见青盯着那道柔美漂亮的线条,像湘城的山,看着那样的脸,眼底莫名涌上来一些泪意:“范禾易,对不起啊。”
“有什么对不起的。”因为他的话,范禾易一怔。
“总觉得如果我没有出现的话,你的生活可以更顺利一些,和家人朋友生活在一起,做些工作,存下些钱,买些乱七八糟的衣服。不是像现在这样,像现在……”高见青停顿了两秒,在大脑里迅速组织语言,“像现在一样丢了家人,还要一直生活在担心里。”
范禾易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一直是情感表达上的苦主,但高见青这么推心置腹不应该换来沉默,所以他结结巴巴的开口了:
“九方的事是他的人生遗留下的问题……还有,现在你觉得我生活在危险里也不对。我在酒馆长大,见过很多在任务里失踪或者死亡的人,从决定做血猎的那天起就注定了这一生我都不会有普通的生活,你出现还是没有出现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不要担心,我赚很多的,养一个你还算不上有压力。”或许是觉得自己说的内容太过沉重,范禾易想了想又丢下一个玩笑一样的承诺。
长久的沉默着,范禾易没听到高见青的回复侧过头看他,这次真的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哭什么?”
泪坠到枕头的布料和棉花里,高见青局促地用手背抹掉眼角的泪痕,欲盖弥彰的翻过身背对着范禾易:“我困了,睡吧。”
范禾易长长的舒了口气,他隐约能猜到高见青在家时的样子了——还真的是所有人一齐宠着长大的小孩,突然一个人遇见这些事才会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见青,这些事不是你的错,没有人不想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范禾易停顿了两秒,“以后如果想出去的话,记得戴上墨镜和福仔,天亮之前回来。”
那些蝙蝠在白昼几乎销声匿迹,追寻不到他们的踪迹,到了夜晚便又重新出现。
最先醉倒的老皮对昨晚的情况一无所知,被拉到沙发上坐下时还捂着脑袋喊痛:“孔叔,你带的到底什么酒?我就喝了一碗底,怎么脑门上怎么还冒了个包?”
范禾易倒了杯水递给她,心虚的移开目光。高见青立马想到昨晚卧室里的闷响,原来是老皮的脑袋装上床头柜的声音。
“先别管这些了,”老孔二话不说拎出厨房阳台上临时征用的福仔鸟笼,里面蜷缩着一只蝙蝠,一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样子,“这是昨晚在禾易家外面监视我们的东西,小皮,你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吗?”
老皮因为宿醉头晕眼花的凑近看了一眼:“长得老鼠一样,蝙蝠?城市里还能有这东西?”
因为老皮清奇的脑回路,老孔几乎昏倒,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脑门开始上课:“听好了,吸血鬼是受环境限制最大的生物,只能在夜间活动,如果太阳出现前没能及时回到安身处就会很危险,所以他们选择蝙蝠作为自己远距离长时间监视的眼睛。”
“哦,”老皮立马领悟,凑近仔细看了看,“所以说这是吸血鬼的监控。”
“什么是监控?”高见青提问。
“就是能一直拍着你在干什么的照相机。”老皮选了个对方能明白的解释,高见青点头表示了解。
老孔努力拉回被这两人一来一往带跑偏的话题:“别打岔,这可算不上什么好征兆,这种东西突然出现只能说明津城也不安全了,不管蝙蝠的主人是不是九方追捕的那只吸血鬼我们都得尽快找到,解决他。”
范禾易点了点头:“您昨晚说过这些东西不会互相连通吧,只要在它们传递消息的时候跟牢,就能找到那个家伙了。”
“好,这个任务交给我吧。”老皮从随身的大包里一阵翻找,最后摸出一张地图和符纸来,“顶级珍品——追踪符,只要把这个符纸贴到追踪对象身上,他的行踪就会实时显示在地图上。”
“那小高去贴吧,不管靠不靠谱总是多一份保障,”老孔把笼子重新扔回阳台,对上范禾易的眼神嘿嘿一笑解释道,“蝙蝠对吸血鬼种族不敏感,如果有人类接近它就不会回去了。”
高见青看着那张符纸起身接过:“我可以做的。”
范禾易明显不认同,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高见青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能做,就让我去吧。”
范禾易抬头看,老孔已经事不关己的端起杯子喝水,老皮捂着脑袋装头痛,再拒绝下去反倒显得他刻意偏袒。
九方廿不喜欢吸血鬼,万一这一次真的和他有关系,他一定不希望自己是被吸血鬼帮忙找到的——范禾易这么安慰自己,替自己找好了理由后终于勉强点了头:“但要注意安全,不管成功失败,只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