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侦探游戏到此为止吧。”范禾易翻完了帖子,把手机还给老皮,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山上的那个女人杀了这么多人,不管她到底是吸血鬼还是女巫,最后都是要死的。”
老皮收回手机,嘴里嘟嘟囔囔的嘀咕:“无情的男人。”
高见青看着范禾易起身进了洗手间才回过神——范禾易在山上的话帮他隐瞒了自己的眼睛,为什么呢?他和那个女巫一样啊,都是可能会害人的潜在威胁,按理来说,就算是竺守道在山上杀了他也没什么。
为什么要捂住他的眼睛保护他呢?
范禾易为什么要替他掩护呢?
为什么没有杀了他呢?
为什么呢……
所有的纠结混沌暂时没有答案。
热水从花洒里兜头浇下来,范禾易在热水中渐渐恢复了体温,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在山上时高见青肌肤上的温度还残留在他手上。
很凉,皮肤和呼吸都是,像冰蚕丝一样丝丝缕缕的附着在他的手上。
水顺着睫毛合流成小小的水柱落在手心,范禾易回过神来,抬手用力在脸上抹了几把。
“想什么呢,疯子!”他低声骂了一句。
高见青听到范禾易掺杂在水声里的声音时也怔了怔,忍不住看了眼洗手间的门。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老皮一个橘子砸过来,忍无可忍了,“你和小范老板有点太不尊重我了吧。”
高见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安抚道:“我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老皮的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我说,其实我也能理解守道哥。湘城是竺家人代代相传,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们家的男人最长的也只活到五十岁。守道哥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即便他在家族中算是长寿,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看起来身体确实不好。”高见青点了点头,视线落到墙上祝福和竺守道的结婚照上。
今晚的月亮比起昨天更加消瘦,这次同行的只有范禾易,高见青便没有再戴上墨镜掩人耳目。
两人走在路上,除了脚下松针挤压发出的声音再没有其他。
高见青瞥着范禾易的脸,试图找到一些不同以往的表情,但一无所获:“你紧张吗?”
“习惯了。”范禾易今天轻装上阵,除了别在后腰的特制手枪和腰间的银匕首之外没有带任何东西,“你怕?”
高见青摇摇头:“还好,我不是吸血鬼吗?应该没那么容易就死掉吧?”
“不会。”范禾易晃了晃手电筒,光束在附近的树干上一闪而过,“但你记住,这是我的工作,在任何情况下你唯一的任务是保护好自己。”
不远处便是树坑的位置,高见青伸手拦住范禾易,手指抵住嘴唇示意他噤声。
他动作来的太快,范禾易看着他拉近了距离,几乎附到他耳边来,声音很轻:“那个声音出现了,她离我们很近。”
范禾易屏住呼吸,胸口短暂的起伏之后陷入平静,高见青口中那种“蛇在地上爬行”的声响也慢慢清晰起来。
那声音很快停在他们身后,范禾易把手电递给了高见青,另一只手已经放在腰侧匕首的柄上。
短暂沉寂的两秒中,没有任何声音,出鞘的瞬间,一抹寒光在林子中闪过——
匕首稳稳地钉在树干上,树上的枯叶被震得簌簌落下来,高见青抬起手电筒,光照到那儿的一瞬间,那只有着蓝色瞳仁、吐着信子的蛇瞬间消失在眼前。
“不见了。”高见青怔怔地又晃了晃,光束落在匕首边的其他树上,“怎么会呢?”
范禾易走到树便拔下匕首,在袖子上擦了擦尖头的汁液,没有多做停留便回到了高见青身边:“老皮猜的没错,应该是某种巫术。林子不安全,你跟紧我。”
高见青点头,两人继续沿着路前进。
一点二十九,月色再次出现在树坑上方,范禾易示意高见青关掉手电,两人沉默地站在那儿,等待着。
和上一个夜晚不同,树坑里像是被一瞬间灌满了水,起风之后月光揉成碎屑落在上面,那是波光粼粼的,晃得人眼痛。
波光中渐渐浮起人的身形,高见青隐约看出那是穿着长衫的人,他下意识伸手想要寻找身边的范禾易,却被那人转过身的模样惊得忘记了下一步动作。
那个在光中逐渐汇成的人形,转过身之后分明长着范禾易的脸,虽然是范禾易的脸但分明的有着他不会露出的低眉顺眼的表情,眼睑下化了些血粉色的颜色,唇上也淡淡的抹着点红。
像是从地狱中生出的花,浑身散发着令人目眩的香气,隐隐勾引着,诱惑着……
幻想中的“范禾易”微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一颗子弹横空划破了那张笑脸,高见青猛然回过神来,回头便看到站在身边的范禾易,手中的枪还在他面前冒着烟。
“干什么呢?”范禾易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他晃了晃发烫的枪管,一把抓过高见青,“告诉过你看好自己了吧?”
高见青没来得及回答,坑里的水波荡漾就随着幻想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站在坑底正中。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打量着站在上面的两人:“你们……来找我的吗?
你的名字
那女人站在坑底,她身上的装束明显不是现代服装,就算在民国吸血鬼高见青眼里也算古旧。
那是周代的装束,上衣下裳都是土黄色的染布,一根布条包裹着各色的宝石系在腰带上,其中最显眼的是一颗相当硕大的蓝色钻石,高见青那天看到的火彩大概就来自这颗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