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恩将军,孤身一人,去,去了菩提山。”仆从抖抖索索道。
岑顾猛地一松手,仆从跌倒在地后,立马缩起腰身,小心跪好。
岑顾无力地跌坐在原地,心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崩断了一般,他费劲心思在京中制造事端,一连烧了十里街市,差点把信善坊烧穿,引得京中暴乱,就是为了引出一个理由让岑勿安进京。
可岑勿安却被拦在京外,无疑让他失去了一道强有力的助力。
“殿下,安远门那边来人报说……右率卫回来了近千人,正直奔咱们王府而来。”外面进来个侍卫,紧张汇报道。
岑未攥紧掌心,狠狠捶了一下桌子,怒道“岑云川!你到底想干什么!?”
“殿下……我们该怎么办?”侍卫小心请示道。
“把所有人都叫回来,先守住王府!”岑顾咬牙道,想了想又吩咐道:“……等等!把府中所有书信全都烧了,不许留一张纸在!”
“是。”王府上下,顿时如临大敌起来。
前脚命令刚下,后脚便又一个侍卫急匆匆跑进来,看了一眼里面,犹豫了一瞬后才是抬脚进来附在岑顾耳边嘀咕几句。
岑顾本就不善的面色,因这几句话,再次剧烈变化起来。
“让所有人出去。”最后,他坐在原地,像是认命般叹了口气,“把人请进来吧。”
片刻后,一个身穿黑色斗笠和带着草帽的佝偻身影被领进书房。
直到门扇合上。
岑顾才开口道:“说罢,这次又让你带什么话来。”
那人却不急着回话,反倒伸手摘下帽子。
岑顾眯眼打量着他,直到看清了那矍铄游神的双目,徒然惊地站起身,失声道:“外公!怎会是您!?”
赵无庸将手中帽子倒扣在桌子上后,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在岑顾刚刚坐着的椅子上坐下。
两人位置颠倒。
岑顾侍立在他身侧,满脸都是难以置信,“您怎么这个时候进京了!”
说完后,又惊觉自己声音大了些,连忙又四处看一眼,压低了些声音,“要是被人看见您,怕是要出大事!”
赵无庸看着他,老态龙钟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到底年轻,没经过什么事,慌什么?”
“外公。”岑顾立在他身旁,露出一副委屈不安神色,“我是担心您。”
“好了。”赵无庸伸手将他拉着,在自己身旁坐下,看着自己满心牵挂的大外孙子,温声道:“知道你在京中日子不好过,外公这不一听说,就连忙赶着趟来了吗?”
岑顾坐在他身侧,脸上露出少有的孺慕之色两人低声交谈起来。
“谁来了?”王府最得宠的侍妾看见书房门关着,远远立在,询问把守在门外的侍卫。
可侍卫闭紧嘴巴,摇摇头,一副不予理睬的模样。
侍妾恨恨地甩了一下手帕,正准备转身走。
忽然听见屋里传来杯盏碎裂的声音。
以及岑顾隐隐约约地叫喊,“这是……谋反……不可……”
只听了几个字眼,她便脸色大变,不敢细听,连忙敛起手帕疾步走了。
屋内。
赵无庸依然稳稳坐在上首。
而岑顾却立在下方,一脸痛苦挣扎的神色。
“你还有得选吗?”赵无庸喝了一口茶,慢慢抬头问。
“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皇帝处处都偏宠太子,你又与太子水火不容,他日若是太子登基,你和我赵氏还是落得身首异处下场,何不趁着手中还有力量之时,拼死一搏!?”
岑顾听懂了,外公此次进京,就是来亲自劝反他的。
他眼睛珠子抖了抖,迟疑道:“可我毕竟是陛下的儿子……”自古来,哪有儿子反老子的道理,就算成功了,自也会落得名不正言不顺的下场。
赵无庸却道:“这世上同时流着着我赵氏和岑氏血脉的只有你岑顾和岑喻二人,岑喻年岁还小难负大任,外公只能指望你了。”
“所以从你生下那天起,外公便没有了第二条路可以选。”
“况且你要想清楚了,皇帝可不止你一个儿子,他有太多选择了。”
岑顾闻言,脸色又灰败了好几个度。
“太子对我赵氏步步紧逼,难说背后没有皇帝默许。”赵无庸继续道:“如今太子已然公然陈兵我赵氏边界,我赵氏一族早就退无可退,为今之计,只能联合梁王一起与太子决一死战,我早于梁王商量好,到时攻入京中,便拥你为帝……”
岑顾听到他说这几个字眼,被像是烫了一下似,原地跳起,赶紧出声制止道:“外公!”
赵无庸却冷瞥他一眼,不满道:“大丈夫立世,畏畏缩缩成什么样子!前怕老虎后怕狼的,能成什么大事!”
“可陛下到底……”岑顾还是不安,“春秋正盛,且朝中大多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赵无庸眼里锋芒一闪,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劝道:“天家子孙,何谈常伦。”
“自古以来,为了登极皇位,诸皇室中子杀父,父杀子,又是什么稀罕事?你既为皇子,又坐守京中,如今佞小当道,你替天子行匡正之事,又有何不可!?况且又有谁真的在乎坐上皇位的是谁,大家都只管自己最后能得到了什么,到时天下之富皆在你手,你还怕以钱财和官位笼络不来人心?”
“摆在你眼前的机会,可就只有这一次。”
“而且只有你当了皇帝……你母妃才能瞑目,而我这个老头子也能无牵无挂地去了……”见岑顾垂下脑袋,赵无庸起身,拉着这个个子早就超过他的外孙,仿若字字真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