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承誉殿内沈卿绾黛眉微蹙,翻看着手上的奏章,一张俏脸尽显寒霜。
而此刻出去承誉殿内的太监、宫女,殿下正跪着一人。
此人一身着装黑底白边,面上自双目之下覆着半张假面遮住口鼻。
“你的意思是齐江确实不知情?”
“回陛下,臣不敢妄下判断,但从现有的证据来看,齐江对田福广犯上作乱一事应当是不知情的!”
一道分辨不出男女的嗓音自面具下传来。
沈卿绾微微颔首,合上奏章,声音柔和了些许。
“也罢,既不知情,朕便网开一面,只不过其御下不严,识人不明亦是他之过,故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此番若他能活着离开梁州,这绣衣御史的位置仍旧是他的,待回京之后便先交由刑部收监好好敲打一番吧!”
“喏!”
想了想,沈卿绾继而又道:“这几日京都城门处可有事发生?”
“回陛下,据臣等暗中查探,期间并未有任何事情发生,只是李紫涵的生意倒是引起京都内诸多达官显贵的眼红,不少人明里暗里都想着将这买卖据为己有,所以这几日时常有人前往竹文轩以及各大香皂铺子闹事!”
闻听此言,沈卿绾冷笑不已。
“朕的钱袋子,他们还打上主意了?贪得无厌!”
转而似是想起什么,朱唇轻启:“这不过才短短数日,为何这般引人注目?”
“回陛下,肥皂倒还好说,按照标价,四文钱一块,十文钱三块,寻常百姓倒也用得起,这等普通之物倒是没人眼馋,只是香皂的铺子与竹文轩铺前人满为患,其所售卖的香皂甚至半日不到就已倾售一空!眼下京都一皂难求,不少王公贵胄的后院之人已经出价至五两一块,仍无法得偿所愿!”
沈卿绾娇靥上满是错愕,她知道这东西会赚钱,也相信能赚不少钱,只是没想到能这么赚钱。
这东西出来之时,李紫涵很识趣的将第一批出产的香皂每种味道都挑选了一块觐献进宫,眼下还在自己浴房的架子上摆着。
但听到有人出如此高价,面上还是难掩震撼之色。
何况对于此物的制作之法沈卿绾也有所了解,实在是简单至极,且成本极低。
若不是此物制成后蕴含着淡淡香气,沈卿绾甚至都不会想用它。
猪油弄出来的东西涂在身上,能好到哪儿去?
可偏偏经过简单的处理之后,用在身上能去除污垢不说,周身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很难不令女子着迷!
饶是一国之君的沈卿绾亦是如此,更何况是那些后宅的妇人?
如今看着皂荚一类的东西满眼尽是嫌弃之色!
想到这里,沈卿绾嘴角不由得勾勒起一抹醉人的弧度。
“这便是他口中的未来之物吗?倒是有几分本事!”
沈卿绾面上的笑容一闪而逝,转头对着底下之人开口。
“传令司隶卫,有关肥皂、香皂一事全权由你们接手负责,此事交由阏逢你来处理,只需将暗中打主意之人处理干净即可,至于其身后之人朕不方便出手,你等也无需露面,待到宁修言回来后让李紫涵告知与他,交由他来处理吧!”
“臣明白!”
“天宁军那边查的如何了?”
一提到这事儿,阏逢心中一沉,但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启禀陛下,尚未有头绪!”
眼见沈卿绾俏脸愠怒,阏逢赶忙解释道:“陛下恕罪,非司隶卫不尽心,而是据说天宁军曾收到了密信,称镇远侯痴傻五年,而……而……”
“嘭”
沈卿绾一拍龙案娇斥道:“说!”
此举让承誉殿内还在一旁伺候的众多宫女、太监慌忙跪伏在地,阏逢也是额头紧贴地面颤声道:“而陛下却对镇远侯不闻不问,适才引得天宁军心有不甘,加之有人故意刁难,天宁军中许多当年身负暗疾的年迈老卒得不到医治,故而才会……才会如此!这消息尚未查证,臣不敢妄言!”
“好大的胆子,是谁下的令不许救治天宁军的?给朕彻查,让旎蒙、柔兆二人带三队司隶卫前往营州,朕允她们二人动用卫令,途中无论遇到之人是谁,但凡有证据证明与此事有关者,就地斩杀,以儆效尤!”
“喏!”
陈恩却是微微皱眉,但他也知道此时不好当着阏逢的面去反驳沈卿绾的命令,否则便是压制皇权了。
与朝堂上的大臣不同,他们可以直言不讳的死谏,但自己不行。
纵使有先帝托孤之意,但终究是个宦官,无法干涉朝政。
待阏逢领命离开,陈恩这才缓缓出声:“陛下!”
“陈公公何事?”
见其欲言又止,沈卿绾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挥了挥手,一众宫女、太监便纷纷离开了承誉殿。
见状,陈恩这才上前一步低声道:“陛下此举操之过急了,司隶卫此时还不是显露人前的最佳时机,虽说缺少一个登台的机会,但事关天宁军,倘若一个处理不好,便会适得其反!”
沈卿绾嘴角轻笑:“陈公公放心便是,朕自有分寸,不然你以为朕为何不让大牛、二牛返回宁修言的身侧,而是让他们直接奔赴营州?”
陈恩略一思索便明白沈卿绾的用意。
“陛下是想重启天宁军?”
“嗯,只是还不是时候,天宁军一事看似是在逼朕下决断,实则是针对宁修言,哪有那般巧合宁修言刚醒,天宁军就反了?幕后之人深知天宁军对朕和宁修言意味着什么,亦知朕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命人平叛只会好言相劝,而即便此举不成,亦能挑拨朕与宁修言的关系,使朕对宁修言心有忌惮,用心如此险恶绝非常人所为!”
“所以陛下是想让司隶卫站在风尖浪口为天宁军顶住压力?”
沈卿绾微微颔首:“本想着再将司隶卫藏一段时日,可眼下绣衣卫的烂摊子还没处理好,加之朝中群臣对齐江心怀怨恨已久,怕是会引起联名弹劾,谁让齐江连手底下之人都看管不住,思来想去,加之朕如今手上无人合适处理此事,便顺势让司隶卫显露台前,用于震慑百官吧!免得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以为朕手中就绣衣卫这一张底牌!也好教他们安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