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已经走到门口转身望去,地上的人才缓缓起身走过来,他视线挪回门单手推门,寒风从外刮来顷刻间又被隔绝在外,是周祈远反方向拉上了门把。
苍凌刚抬脚要踹周祈远却从后搂上他的腰,肩上一沉对方的发丝在耳垂挠。
“其实你还是在意我的。”周祈远搂紧人,两人的心脏几乎对位距离极近,他稍稍转脸贴着苍凌耳朵轻声道,“苍凌,离开定远,你走吧。”
最后一战胜算微乎其微,苍凌的身体不堪重负,在一切结束之前周祈远唯一的私心便是送他离开纷争之地。
苍凌感觉喉咙充斥着腥味,许久后他轻嗤一声道:“我谢谢你的宽恕。”说完依旧抬脚踹了门,风卷起寒雪往脸砸来,周祈远没有放开好像一把火点了苍凌心底下压抑的情绪,他直接强制解开腰上的手不管不顾地往前迈开步,察觉到身后人跟来的脚步声猛然回头。
“你死了所有都白忙活一场你明白吗!我早就跟你讲过我走到今日不是因为谁,即便我被五马分尸也是自作自受,在京城我已经错选一次,时至今日你依然我行我素,你到底在可怜我什么?!”
周祈远止步,“即便再商议也是这个结果,你为什么偏要将一切揽到自己头上?你觉得我在可怜你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可怜我?”
偏道跑进来的张海天恰好瞧见院子里吼来吼去的两人,他本是来找周祈远复命的,要找的人就在现场他过去也不是跑开又怕责怪只好厚着脸对最近的苍凌道:“侯爷,兵马整队完毕何时出发?”
苍凌头也不转道:“康淮王身体抱恙计划推迟。”
张海天当然是不信的,周祈远就好好站在那儿,于是他又往人在的方向偷瞄,周祈远依然道:“今晚出发待命就是。”
张海天像得到解脱立马受命道:“是!”,这两人一看就出了矛盾他继续待着指不定殃及池鱼便立刻抬脚离开。
雪落两人一肩头,看着周祈远没有后话苍凌像先放弃了争执,轻声开口道:“你执意如此我无话可说。”
说到底谁的命运都不为他掌控,苍槐苍竹是,周祈远也是,及时再努力所有人的命运终将走向原定的结局,他还可笑地以为能改变点什么,周祈远要受的难他一样都阻止不了。
护送昭帝的兵马提早离去与临南关东派来的官员接头,本要一块的苍凌和余夏都留守,定远彻底成为战场,军营里熟悉的面孔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血泊,清理完场面苍凌一夜一夜做噩梦。
精锐都穿上冬衣到前线守门,其余人补留在后方,过去两日迟迟没有北边军报,周谦想办法从京城运来的粮被北边战场卡着定远沦陷在即,刘喜带队暂时解决完爬到城内的敌军,所有人要缓口气的时候一道噩耗砸得人晕头转向,周祈远带的红鹰卫坚持五天后最终被蛮狄追赶到金沙内导致断联,生死不明。
余夏将内容读完捏纸的手都在抖,这道消息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更担忧苍凌状况,抬眼去看,对坐的苍凌却无比平静,倒像是意料之中的事。
苍凌将茶一饮到底:“蛮狄的人已经全军追入沙漠,让屈鸿带一队人马尽快与京城派来的粮车取得联系,之前赵大人在信中提过,除了端王派来的辆车暗地里还有他新养的一百来号人跟随,只要粮食到了就还能脱几天,赤州打的如此急切恐怕是因为一开始带来的军饷已经撑不住了。”
宿命
余夏将信放到桌上行了一礼便带话离开,帐帘一落苍凌顺起那封信,反反复复看,最后看得眼睛生疼他便捏在指间抬到火盆里烧了。
无垠的沙漠上风沙不止地袭来一次次打翻迎头的士兵,卷起一缕缕的黄沙像无尽的海洋翻涌。沙丘上,几株耐寒的植物顽强地挺立着成为这片金沙唯一的参照物地平线模糊不清,等马蹄声远远甩在后头一行人才顺着沙丘暂时到背风坡躲黄沙。
张海天将腰带里藏得舆图拿出来给周祈远看,“殿下,最近的出口便是这个峡谷,不过以咱们现在的脚程还有干粮走到这里至少要整整五天……”
与几千蛮狄交手红鹰卫剩下的人不到四百,一路逃窜到金沙就算是拉车的牛马也要精疲力竭,莫说五天一边逃跑一边与跟上来的敌军交战两天都难。
沙丘顶上落下一缕黄沙在纸上,周祈远弹开沙,“他们人只有两队进沙漠追杀,就假设有一千人,正面硬刚比一路逃生找出口生存几率更大,等晚上吧,风停了阳光毒,让下边人再热也别脱衣捂好自己站在原地不要动。”
张海天转头跟手下人吩咐,他在周祈远边上坐下来,“我们为定远争取了取粮的时间,如果硬钢真能撑个两天关西的援兵一到我们也能得救了。”
周祈远正看着图,张海天又从袖口拿出烟杆将小包纸里的烟草冲进去递过来道:“可以醒神。”
周祈远看了一眼,皇宫里抽烟草的大有人在,想起幼年时周纶之带人按着他的头强制让他吸,喉咙里好似有那股呛味他微皱眉,“到边上去抽。”
张海天一看周祈远神色冷厉立马将东西收起来,“留着晚上用吧。”
一个时辰过去风沙渐小,去探路的兵前来报告:“对方打头阵的还是那群土匪,他们人躲在西南角离这儿三里地。”
周祈远往上爬了几步抓起一把沙慢慢撒开,沙正是往西南方向跑,“整队拿好刀跟我走。”
夜黑又刮风,半空朦胧视线几乎捕捉不到东西,顺风的方向迈起步来轻松很多,一行人弯着腰挺高警惕跟周祈远走,他们处于沙丘高位,只是有风沙掩护敌军又躲在低处所以弯着腰很难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