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从宫娥手里取下那对红玉石掂了掂,道:“小侯爷这礼物我很喜欢。”
花台中间香炉上的圆锥式藏香终于焚成灰,苍凌喝下最后一口凉茶告辞,他出门前遇到沈意希请安回来,沈意希行礼像是有话说,身边多余的宫女都先进了宫。
“那日在冯府匆匆一别,都没能向侯爷问安。”
苍凌:“哪有您问安的道理,是苍某失礼。”
沈意希望一眼主屋道:“殿下他为人耿直在朝堂上不免惹他人不快,还想麻烦小侯爷多多海涵。”
“殿下未来是要做天子的人,朝堂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还轮不到苍某去帮衬,您若真忧心,不如多去留意娘娘的娘家,毕竟秦家没倒台前沈家在陛下心里也有茬子。”
沈意希欠身送过客人。
苍凌从太医院前经过并没有瞧见周祈远的身影,忙捣药的章真桦走过来招呼,小声道:“殿下让下官转告,送药材的人不止东宫,他先去擒另一个人让小侯爷别担心。”
苍凌:“还有谁从这儿取走了药?”
章真桦:“黄总督病了有一阵子,他的药剂里也有青莲草,所以不知是巧合还是?”
“黄海卫派了谁?”
“那个叫石头。”
苍凌攥紧了拇指,他知晓石头脚上功夫好,黄海卫站周淮也于情于理,离宫后老胡驾马车匆匆沿着修安跟踪周祈远的路线在日落前赶到了城外古树郊区,这里因为常年荒废根本没有可以直走的路,马车进不去。
苍凌下车拍老胡胳膊道:“如果在明天开城门前我们还没有到你就进城找周谦帮忙,其他人不可知晓我们的行踪。”
他和修安一边扒开挡路的枯枝一边找人的动静,黑夜里这一片树林显得格外渗人,时不时传出踩叶清脆的步声,若不是找人着急苍凌一定三步一回头。
往深处走,姿态各异的树干像无数只往往前挣扎地爬行的人,有鸟类被惊着往杂乱的树枝蹿。
“前面有腥味。”修安蹲地上,火折子照亮地面,草叶上的确有血迹,他又上手摸,“血没凝固是不久前留下的。”
两人总算有确切的方向寻人,越往里走各类怪声就变得频繁,不远处传来的锐声让苍凌不由得牙酸。
修安吹灭了火,两人扒草丛看,得亏视力好能勉强找到两团黑影,修安小声道:“一个人动作迟钝伤的不轻,会不会是郭颂身边的那个?”
“你去看一圈这周围有没有人,别留活口。”
若如苍凌猜想墨丘提早拿到了解药,周祈远万不得已亲手去解决,这事怎么说也不能公之于众。
叶片扎进伤口,男人喘着粗气再一次从地上爬起,企图分散敌方注意力,道:“说到底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为了杀我让更多人去忌惮你?不值得的,以你的身份即便拿着我去领赏皇帝也不会高看你一眼!”
冷风中传来一声轻笑,很短暂地一瞬,墨丘看到沾血的那柄银剑再次提上高度,剑头微微晃动像隐蔽草丛里的蛇在朝自己吐信。
“你不知道,见过我这把剑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墨丘呸了一口血,道:“看来六殿下很有人情,宁愿失去一个忠心的狗也要替苍凌出头,他能帮你什么?一个虚有名头的侯爷难道他的感激之情比陈仓的兵工还重要?我知道你私吞了秦家的私用军器,你放心这事只有我知道太子完全不知情,你空有材料有什么用?我手上有秦家私用兵工的名单,你只要拥有他们才能拥有完备的兵器,你需要一支新军队难道这不是最重要的嘛?”
周祈远:“你知道很多。”
墨丘看有希望站的直了些,语气都变得不那么虚,道:“是啊殿下,我能站在秦年瑾身边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秦家的东西这天下没有第二个比我还熟悉的。”
等墨丘开始越过剑时周祈远用眼神制止了他靠近的动作,道:“比如呢?”
墨丘用袖擦去脸上的血,说:“刚才那个兵工名单是小彩头,重要的是太子一直在查的秦家家底。你要知道能让太子穷追不舍甚至敢冒着大不违护住我的数目会多大,这笔金额用来做什么都能干出一番天地,殿下难道不心动?”
眼看要说服成功墨丘欣慰地舒了口气,哼起小曲低头去摸周祈远的剑,突觉得身后一凉猛转身心脏口实实挨了一剑立即涌出血。
“你敢说太子完全不知情?到底是你蠢还是我蠢,你要当真没有透底太子凭什么不惜让皇帝猜忌臣子拉拢禁军的名讳也要救你一命?”
墨丘抬头冷不防被苍凌犀利的眼神刺到,对方挤出一个怪异的笑容道:“我说当时那一剑怎么如此快,我看秦家留下的不只是你吧?还有郭颂乃至整个京兆伊。”
墨丘要张口血不断喷出来含糊不清,苍凌从修安手里夺过剑在墨丘身上来了一下,后者一抽脚跪在地上。
苍凌视线牢牢落在周祈远脸上,同时踩上墨丘的肩往下压了一段,道:“得亏我追了出来,不然还真要叫你说服成功了呢。”
周祈远握剑的手被苍凌拉过,他顺势往前走了一步,苍凌握的很紧像是要把手腕生生掐断。
“殿下这把剑出了就要见血,那就来吧,杀了他。”说罢苍凌另一只手掐上墨丘的脖子强制人站起,咬紧牙道:“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周祈远垂眼去看手中的剑,问:“怎么选?”
“选他可以如他所说得到秦家的一切,选我是人道主义救济。”苍凌将人扔给周祈远,墨丘惊恐地看向周祈远,嘴巴动了动,下一瞬白刃切进腹部,墨丘整个人缩在一起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