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女儿,王氏愤懑的脸刚要露出笑容,很快又被后面那些话堵了回去。
母女俩面对面站着,都不说话,张嬷嬷赶紧出来打圆场,“姑娘突然回来,一定是想念夫人了……”
张嬷嬷话没说完,便听容英道:“听说祖母病了,我是来看望祖母的。”
说起来可笑,祖母病重,没一个人给她传信,还是从婆家小姑子口中听到的消息。
罗家家风清正,短短几个月,容英跟着罗夫人身边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东西。
从前母女亲情羁绊,她觉得王氏种种劣行,皆是情有可原。
如今站在旁观者角度,不偏不倚,她才知王氏错的有多离谱。
“娘,您今日的处境都是自己种下的,与任何人都没关系。如果还想好好过日子,就别再像刚才那样。父亲和祖母并没有眼瞎耳聋……他们只是不和你计较。”
“女儿言尽于此,您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再回来看您。您多保重。”
话说完,容英头也不回地走出林栖阁。
大夫号过脉后,重新开了药方,容华拿起药方仔细看了看。
罗素素自小对药理感兴趣,每每掌握药材的药性及作用,便会说给她听,时间一长,多少能记住一些。
从调整过的药方来看,容老夫人的症状确实有所好转。能在薛神医回来前稳住病情,容华提着的心总算往回落了点。
大夫离开后,容老夫人醒了一会儿,同守在床前的容华说了几句话,喝了药吃了些米粥又睡过去了。
“姑娘一夜没睡,先去歇一会儿吧,这里老奴守着。”
老夫人病了的这几日,安嬷嬷跟着着急上火,眼窝深陷,人也萎靡。
容华笑着摇头,“嬷嬷这几天侍候祖母,昨晚又整宿没睡,定是累坏了。您先去休息,有事我再叫您。”
到底年纪大了,比不上小年轻身体好。安嬷嬷看了眼床上熟睡的老夫人,没再坚持,一摇三晃地出了内室。
安嬷嬷走后没多久,容英便到了寿安堂。
丫鬟领着她进门,瞥见老夫人正在熟睡,容英放轻脚步,踮着脚尖往里走。还没走到床前,便和容华视线撞了个正着。
自上次回门后,两人就再没见过面,骤然四目相对,容英想起之前的事,颇有些不自在,目光下意识地躲闪。
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这里,小小惊讶过后,容华唇角一弯,率先笑了。
许是这笑容太过灿烂,容英有片刻恍神。
往前走几步,待得离的更近后,容英轻声问道:“祖母还好吗?”
瞄了眼床上正熟睡着的老夫人,容华伸手指了指外面,示意出去说。
床榻前不能离人,走至门外,容华吩咐银珠去里面守着,这才带着容英往暖房行去。
暖房是容老夫人特地造来给容华种花的,容华出阁后,容老夫人并没有疏于打理暖房,这里依旧像往年一般,热气腾腾,花开得正盛。
两人关系原本已经渐入佳境,后因王氏之故几近冰点,是以简单聊完老夫人的病况后,两人隔着案几,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谁也没开口说话。
铜炉里的炭火烧得“哔啵”作响,零碎的火星子四散溅起又轻轻落下,热气一阵阵涌来,烘得人浑身暖洋洋的。
静谧片刻后,容华将视线从铜炉移至容英身上,思及前几天罗成毅出征,问道:“罗大哥走后,你在罗家可还习惯?”
似是没想到容华会主动开口询问,容英愣了一愣,随即点头,“罗家上下都是好相与的人,他出征后众人待我依旧如初,我很好。你呢?”
罗家家风清正,容英又是罗成毅心爱看重之人,过得好实是意料之中,至于自己嘛……
容华歪着头,目光重又落到铜炉里烧得通红的炭火上,认真想了想,最后给出一句总结性陈词,“我也挺好的。”
这是容华思及过往种种后,说的大实话,可容英却一个字也不信,只当她是有意回避,不想聊这些。
也难怪容英不信。自打进京都后,她听到看到的全是永定侯如何乖张狠厉,桃花债从没断过,侯府老夫人啥事不管,脾气古怪……
正当容英想开口转移话题时,暖房外响起几道急切的脚步声,很快小丫鬟来报,“姑爷来了,老夫人唤奴婢来请姑娘过去。”
容英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圆了眼睛看着容华。
要知道容华昨日才回的府,今日人就巴巴地追过来,蜜里调油的小夫妻也不过如此。
见容华眉目舒展、神态自然,脸上不见丝毫扭捏,抑或受宠若惊,反倒有种习以为常的淡然,容英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回答并非敷衍。
尤其在亲眼见到萧随后,容英竟觉容华那句“挺好”委实是过于谦虚了。
萧随不仅自己来了,还把远在凉州的薛晋也一道带了过来。
昨日回去后,萧随便命人快马加鞭去了凉州,紧赶慢赶,终于在天亮没多久后将薛晋接了来。
容华赶到时,薛晋正在替容老夫人号脉。萧随见她要往前凑,拉住她手,“别过去,先让大夫号号脉。”
掌心处有温热传来,容华回头,恰好对上萧随灼灼的目光。
寒潭似的眸子里映射出来的关切,以及隐约流露的爱意,不禁令容华心头一震。
一夜之间,仿佛有什么在悄然改变。
对视片刻后,容华别开视线,轻声说了句“谢谢!”
萧随笑笑,什么也没说,只收紧掌心,捏了捏握在手中的柔荑。
容英跟在后面进来,将两人之间的一举一动瞧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