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是做梦了?”
春巧柔声说着,把温热的帕子盖在宋婉脸上,宋婉手都不愿意抬起来,由着她给擦了脸,这才睁开清醒多了的眼睛看向春巧,“可?不是么?,活像是跑了一夜似的,也不知道怎么?那么?累。”
“再累也该起了,今儿休沐,老爷肯定在的,姑娘可?不要去晚了。”
春巧提醒着,把宋婉扶起来,给她穿衣。
春香还小,也不太惯做这些?事儿,掌握不好分寸,就?在一旁打下手,涮涮毛巾,递递衣服,目光认真,这些?以后都是她的活儿,可?要好好学着怎么?干,若是干得不好,以后可?就?不得重用了。
丫鬟也有地?位高下之论,离主子越近,越受重用的,地?位越高,否则,真的是谁都能踩一脚,别人指使你做事儿,你都找不出不做的理由来。
春香已?经在府中交好了好几个小姐妹,很能融入环境之中,迅速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什么?才能得到?重用。
这又是跟上辈子不一样的地?方。
上辈子的春香来到?宋婉身边,都没得到?什么?关注,纯粹就?一跑腿的小丫鬟,人都还没熟悉,一扭头,宋婉就?带着春巧回望京了,春香就?成了单蹦的那个,被抛下了。
也不知道春香后来怎样了。
宋婉对?着铜镜的时?候分神想了一下,再看看落在镜面边角处的春香,她的双目灼灼,有着十分的神采,只能说清秀的一张小脸,也因为这发亮的目光而?多了些?光彩。
她忽而?一笑?,就?看春香这样子,她就?不用操心什么?,若论融入环境的水平,自?己恐怕还不如春香快。
宋婉出门的时?候,时?辰还早,她的脚步不紧不慢,穿过园中林下的时?候,仿佛还能看到?薄薄的晨雾未曾消散,带着点儿如梦似幻的感觉,折射的光有些?片段像是彩虹,却一闪而?逝,片刻不留,又让人莫名有几分怅然。
等?到?了正院宋夫人门前,宋婉才发现自?己是最晚的那个,一来她住的地?方比较远,二?来就?是这日大家都积极。
“父亲,母亲。”
宋婉进了门就?直接对?着两位家长行礼问安,宋老爷端着茶,听到?她声音,这才抬头瞥了一眼,微微点头,转而?又对?宋夫人说话,宋夫人也只抽空回了宋婉一个“看见了”的笑?容,就?听着宋老爷的话语。
两人声音不大,又在前面,下首的宋婉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也没关注,跟宋宣和宋如打过招呼之后,就?顺势加入了他们的话题之中。
宋宣说到?了自?己的好朋友“光大”,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听一次,宋婉就?想要笑?一次,真的是……怎么?就?总觉得那么?好笑?呢?
她唇角微翘,带着三分笑?弧,明媚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美得让人无法直视,宋宣无意中瞥过一眼,呆了一瞬,回过神来,忍不住笑?着说:“六妹妹长得这么?好看,也不知道以后要配给谁家。”
他这话没旁的意思,反而?还有点儿“老父亲”一样的不舍和惆怅,却听得宋婉歪了嘴:“父母还在堂上,哪个要你操心了,你呀,不如操心操心自?己,以后该娶谁家才是。”
想到?这里,宋婉忍不住想起上辈子宋宣的婚事,仿佛结婚了,又仿佛没有,她跟着王冲之再回望京的时?候,宋宣跟着宋老爷还在外地?,望京之中除了大老爷和二?老爷,也没见三房的人了。
宋如若不是因为卫明的官职就?在望京,恐怕也留不下来。
这一想,三房还真是有点儿靠边儿了,什么?好的都轮不着的感觉。
“牙尖嘴利。”
宋宣不好跟宋婉吵嘴,也不生气,回了一句就?没再说这话题。
气氛正好,却被一封信打破了,信是从望京来的,带来一个消息,中岭县子殁了。
“啊,什么??”
宋夫人忍不住站起来,便是宋老爷,茶碗放下的时?候都没放到?桌上,磕了边儿,直接落在了地?上,碎成几片。
那茶水还飞溅到?宋老爷的鞋面上衣角上,他也顾不上计较,忙倾身一把抽过信去看了个仔细。
送信来的是望京宋府的嬷嬷,正值中年,不苟言笑?,一张脸板着,是个标准的报丧的样子。
“……前一日跟人去骑马游猎,也不知怎地?,被抬着回家,但是老太爷听到?消息还说要找人问问,没想到?不过日人就?没了……”
嬷嬷言辞还算平常,话语却说得极清楚,这件事跟宋家是没什么?关系的,宋家的家风严,便是跟中岭县子司马灿有这门亲事在,算是亲戚,却也没有早早混入对?方圈子的意思,司马灿的朋友之中并没有宋家子弟。
文官和勋贵,本来也不是一个圈子的,不在一起玩儿也正常,所以宋t?家得到?消息就?要晚,也不知道具体,最初还说是“坠马而?亡”,其实当?场并未死,回去还拖了几日,也正是这几日,让对?方家长动了“冲喜”的念头。也就?是宋如跟着宋老爷在外地?,便是快马加鞭赶回去也来不及,所以宋老太爷的拒绝坚决一些?,也没人觉得不合理,算是含糊过去了。
但这种事儿,拒绝了就?结仇,尤其是拒绝冲喜之后,司马灿就?死了,倒像是被这“拒绝”气死得一样。
宋婉没仔细听,只在心中想“终于?来了”,扶住了脸色苍白的宋如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