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永芦心里万般诧异,立定在原地偷偷瞥了好几眼徐怀安,才与那小厮说:“没听见爷说话吗?还不快去?迎客?”
小厮神?思回笼,立时跑去了前院。
这一回他?改换了一副面孔,先诚挚地向邹氏赔了不是,之后便领着婆子们要去扶马车上的苏婉宁。
邹氏正是一头雾水的时候,刚要催促着苏婉宁与她一起往梁国公府里走去?时,却见前?头门廊里走来了个眼熟之人。
来人身形清濯绰约,金澄澄的余晖踱在他?的肩头,衬出一张面如?冠玉的俊秀面庞来。
只见徐怀安施施然地走到了青石台阶上,朝着邹氏与苏婉宁立定的方向行了礼,“慎之见过许伯母。”
徐怀安彬彬有礼的态度让邹氏的心安定了不少,她笑着道:“好孩子,不必这般多礼。”
之后,邹氏又细问了徐怀安秦氏的病情,只说?:“你?母亲素来身子康健,怎么好端端地病了?”
秦氏这病来势汹汹,昨夜睡前?发了热,请了府医诊了脉服了药,醒来后却仍是不见好转。
徐怀安知?晓秦氏是犯了心病,心病如?何能用药石来解?
因见母亲病中惨淡无光的病容,他?心里也是愧怍不安。
母子两人促膝长?叹一番,徐怀安终是承认了自己对苏氏起了意。
起先他?不过是觉得愧对了苏氏,又因许湛做的事着实不像话,这愧怍便越积越多,以至于有一日肆无忌惮地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是个迟钝之人,甚至都不知?心里的愧怍是何时变了味。
或许是在拐弯角不慎将苏氏抱入怀中时,或许是那寂寂冷夜里在氤氲而起的姜汤中觑见了温婉柔和的她。
或许是更早的时候。
放开了心中的枷锁之后,徐怀安甚至还会自嘲般地对秦氏说?:“母亲,儿子日日夜夜都在想?,若当初您比许伯母早一日登安平王府的门,如?今儿子娶得人是否就是……”
“慎之!”秦氏拖着病躯,双眸暗红地问:“你?是在怨怪母亲吗?”
“儿子不敢。”徐怀安虽自暴自弃地任凭自己肖想?起了密友之妻,可?却不至于卑劣到如?此地步。
谁都没?错,错的人只有他?和许湛。
许湛是被猪油糊了心,满脑子只有寻欢作乐的那一点事,对苏氏没?有半分敬爱与珍惜。
他?比许湛还要?可?恶。这一世既与苏氏没?有夫妻缘分,却躲在暗地里肖想?亵渎着她。
苏氏所求不过是相夫教子、安稳和乐的平凡日子。许湛辜负她的心意,他?徐怀安更是连痴想?的资格都没?有。
秦氏落了泪,她眼睁睁地瞧着自己样样都出挑的儿子为了个人妇惶惶又失态,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她不明白。京城里这么多家世容貌性情都上佳的贵女都向梁国公府抛出了橄榄枝,慎之却不为所动,偏偏在最不能动情的人身上栽了跟头。
“她已为人妇,如?今还怀了湛哥儿的孩子。苏氏在镇国公府处境艰难你?也是知?晓的,无论你?是真心实意地心悦她,还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都到此为止吧。”秦氏心里总是不舍得苛责儿子,连狠话也不舍得说?,便只温声劝了他?一番。
母子二?人共处一室内寝,连贴身的心腹嬷嬷们都被秦氏打发了出去?。
在母亲跟前?,徐怀安似乎无须遮掩自己的心。秦氏也不必说?那些老掉牙的大道理。
“母亲说?的是,儿子受教了。”
徐怀安拢回繁杂的神?色,将眸光落回到眼前?的邹氏与端立在邹氏身后的苏婉宁之上。
他?不敢大张旗鼓地去?瞧苏婉宁,只敢用余光悄悄地打量她两眼。
这一打量却让徐怀安的心不停地往下坠。
算算日子,苏氏肚中的胎儿已满三月,她为何瞧着还是这般清瘦如?柳?气色也与平日里无甚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