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伸手来扶,谁知雒妃一个侧身,躲开他的手,并道,“休要碰本宫!”
白夜手僵在半空,眉目有瞬间的受伤,他喉结动了动,艰难的道,“公主,卑职……”
雒妃转头看着他,那双清贵的桃花眼,升起浮冰碎雪的寒意,“你若此时送本宫回去,本宫可当任何事都没发生过,你白夜,还是大殷大将军。”
听闻这话,白夜微微敛眸,好一会他才口吻难辨的道,“自然是要送公主回去的,但不是这会,等卑职大败容王,公主可此生无忧。”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雒妃心头就有气,“哼,本宫与驸马之间的事,本宫自会处理,哪里容你置啄的余地!”
白夜执着地望着雒妃,坚定不移的道,“容王他曾苛待公主,也有狼子野心,公主身份尊贵,却是不宜与容王再有纠缠。”
这样的话,太后能与她说,皇帝也能说道,再不济秦寿本人也是可以说的,但唯有白夜,他却是没立场如此说。
雒妃心头发沉,她冷着脸,抿着粉唇,她似乎在斟酌用词,“白夜,扪心自问,你说此等话,皆是为了本宫?”
鸦羽面具下的唇一动,白夜正想回答是,雒妃就讥诮一笑,她看着他的目光兴味而自晒,“你的心里在想什么,本宫清清楚楚,莫不是你一直以为当有一日,你与驸马同样手握大权,本宫与驸马走不到一块,是以,本宫就会多加考虑你?”
白夜不期然握紧手中长剑剑柄,他甚至不敢直视雒妃,隐秘的心思被雒妃一言戳破,就像是他窥视了不能窥视的,心虚、忐忑、不安、怯懦……
他也就没看见雒妃居高临下的眸底,倨傲冷漠之下,是潜藏的悲哀,若是上辈子的她,自然不会如现在这样思量诸多,总是白夜对她那样好,一切秦寿身上得不到的,白夜都能毫无保留地给她。
她定然是会理所当然的接受白夜,即便她对他的感情,并不与对秦寿的一样,但那又如何呢?
她是公主,过惯了这样她想要就有人送到手上的日子。
偏生,她与从前不同了,她分得清眼前的白夜同上辈子的白夜,同样不一样的,说是两个人都不为过。
她曾问过他,可有想要达成的心愿。
当时他便做出了选择——权势和地位!
“权势和地位,”雒妃低声说着,她嘴角有刺眼的浅笑,“本宫给了你想要的,你还在执着什么?”
白夜直直望着她,倔强的不发一言。
他这神色,倒让雒妃想起上辈子有段时间的自己来,不甘心秦寿竟然是不心悦她的,所以她使尽手段,秦寿便成了她走不出来的魔障。
心头稍软,雒妃道,“不属于你的,再是强求,也是求而不得……”
“不对!”白夜蓦地打断雒妃的话,“容王一直受天家忌惮,但卑职不会,所以若卑职取容王而代之,到时公主对卑职,约莫也是会不一样的。”
雒妃一怔,她愣愣凝视白夜,就见白夜星目微弯,他似乎笑了下,“卑职,不会让公主失望的。”
雒妃垂下长卷的眼睫毛,她目光落在怀里息藏的小脸上,却是还能再说什么?
白夜像是走进了死胡同,她从来不晓得他想要的权势和地位,居然是为了与秦寿一较高下,只因他觉得,他若赢过了秦寿,她对他就会不一样。
雒妃生平第一次觉得负罪,她造就今生的白夜,也就成了他悲哀的根源。
一直到马车继续前行,雒妃自个都没能从那样颇为内疚的情绪中走出来。
途中,息藏尿了次,也饿醒了,雒妃喂了他奶,头一次庆幸当初没让奶娘喂养的息藏,不然,这当头,她哪里来的奶给他吃。
吃饱喝足的小奶娃精神了,雒妃靠坐马车壁,她一手扶着他后颈,一手托着他肉肉的小屁股,这等站立的姿势让息藏十分兴奋,他冲雒妃咿咿呀呀地喊了几声,留着口水,不断挥着藕节小手。
雒妃原本恹恹的情绪,见着这样可爱软糯的儿子,瞬间就好了许多,她像平时秦寿那样,伸出一根手指头让他抓着玩耍。
哪知小奶娃欢喜地抓着那葱白手指头就往小嘴里塞,惊的雒妃一下抽回了手,而息藏显然没反应过来,他握了握小拳头,不明所以,遂张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雒妃心头一慌,她将手递过去,嘴里哄道,“藏儿乖,是母后不对,不哭……”
也不知怎的,如论她如何哄,息藏就是不理会,一径的哭,雒妃急的满头大汗,整个月子里,秦寿带孩子的时候最多,以往不管是睡觉还是哭闹也大多是他在哄。
雒妃曾见过,秦寿只哼哼几声,息藏就安静下来,乖巧的紧。
可目下,她学着秦寿的模样,也依旧不管用。
她忽的安静地看着息藏,见他小脸挣的通红,嗓子也是带出了点滴的哑,跟着她眼圈也泛出粉红水光来。
此刻,她想秦寿了,他要没有异心,就是像月子里那些时日,那样平淡地过下去,她便能去同母后与皇帝哥哥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