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长久的没说话,她斜靠在软枕上,桃花眼微垂,白嫩的脸上无甚表情,似乎当对面的秦寿并不存在。
秦寿并无不自在,他自顾自退了身上的银白软甲,腰侧不甚方便的地方,他甚很是随意的对雒妃道,“蜜蜜,搭把手。”
雒妃蒙愣地瞧着他,见他抬起手,露出腋下腰侧的带子来,她默默看了他一眼,尔后犹豫半晌,才磨磨蹭蹭地倾身过去。
素手轻轻一挑,就将那带子解开,雒妃又赶紧缩了回去。
秦寿心里好笑,但他面上不显,他将软甲脱掉,只着里头的蜜合色刻丝长袍,这才舒坦地叹喟一声。
他瞥了雒妃一眼,见她瞧着外面,就是不看他。
他遂道,“公主能亲自押运辎重过来,九州很感激。”
雒妃板着脸,不苟颜色,“哼,别往自个脸上贴金,本宫保的是息家的大殷江山。”
秦寿也不拆除她的口是心非,他身上杀伐血气一散,整个人就懒洋洋起来,他像雒妃一样半靠在软枕上,长腿伸展开来,无形中就带出压迫感来。
他转到正事上,“如今突厥就在容州百里开外,来势汹汹,比任何一年都更甚,新的乌木可汗,也是个厉害的。”
雒妃终于肯正视他,“那可汗真有那般能耐?这一次也要打上三四年?”
秦寿轻笑一声,眉目丹朱俊色无比,“自然不会,从前是九州一人在抗突,如今还有公主支援九州,看在这点上,九州也不能让公主失望不是?”
雒妃对秦寿这样讨好的话不甚放心上,她扬着下颌,斜睨他,“半年,可能打下突厥?”
听闻这话,秦寿倾身凑近雒妃,烟色凤眼冷冷深邃,“如果我说可以,蜜蜜要如何封赏我?”
雒妃不自觉人往后仰,眉目带出羞恼来,“身为大殷战神,半年打不下突厥才是笑话,本宫为驸马名声着想。”
“哦?”秦寿狭长的眼线一挑,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尾音,他也不说旁的,就那样直直地望着雒妃。
雒妃蹙起眉心,“不然,本宫哪里有脸面……”
“明白,”秦寿打断雒妃的话,他重新靠回软枕上,单腿屈着,手搁膝盖上,袍摆垂落,一派闲适写,“为了公主的脸面,九州不管是任何方面,都不会让公主失望的。”
雒妃点头,不过这话她怎么听怎么别扭,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秦寿另一手撑下颌,并未表现出过份的热情和亲近。
恰是这样的距离感,让雒妃能正视他,与他闲话几句。
两人在马车里,虽是一时静默无言,但彼此都还十分享受这样的安宁。
押运辎重的行军,并未在城镇停留,而是从秦寿挑选出来的近道,直接往秦家军大营去。
原本需要三天的功夫,硬是被缩短到了一天一夜。
当天晚上,雒妃也没多折腾,她住进侍卫扎的营帐中,少少的用了些膳食,正在帐子里四下转圈消食。
顾侍卫就来回禀道,“公主,安不知向驸马发起文斗,驸马已经接受了。”
雒妃神色一凛,她眼尾泛出轻蔑来,“哼,萤火岂与皓月争辉。”
话落,她脚步往外转,撩起帘子就见不远处正围了一圈的人。
有人见雒妃出来,自发让开条道,雒妃就看到圈子中间,秦寿负手而立,脸沿淡漠,出尘若仙,而他对面的安不知,垂着的手紧紧握着,不止是举止上,更是风度上,都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两人虽是面容相似,可细看了,却能发现很多的不同来,安不知单薄,秦寿杀伐深沉,高下立判。
秦寿与安不知同时发现的雒妃过来,秦寿眼尾倏地就柔和起来,他偏头看着雒妃,微微勾起嘴角道,“公主,九州原是不知这世上竟还有与我面容如此相似的,若不是九州明白老容王并不是风流无度的,都要以为秦家有血脉流落在外。”
雒妃双手拢着,款款走过来,她淡漠而审视地扫了安不知一眼,又望着秦寿道,“驸马莫不是太清闲,竟随意个人点名都同同意文斗。”
这话中的亲疏分明,虽是不好听,明着损秦寿,暗地里却是不满安不知没自知之明。
周围见此情形的兵众,当即就有人低笑出声。
那笑声传入安不知耳里,让他面皮涨红青白,很是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