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怀里掏出一小瓶上品金疮药,见没人注意,飞快地塞给了雒妃。
雒妃顺势塞给秦寿,就再不想理会了。
哪知秦寿转了转那小瓷瓶,低头唇珠几乎碰触到她耳朵尖的道,“九州多有不便,还要劳烦公主一番。”
雒妃哼哼几声,她也确实看到秦寿一手要牵缰绳,另一手是伤着,根本无法上药。
她又从他指尖抢回药瓶,微微扭着点身子,脸上不情不愿地拔了软塞,拎着秦寿那只大手,细细致致地与他上药。
秦寿敛着眸子,见她睫毛轻颤,抿着粉唇,唇珠有嘟着,即便是明显做出不待见他的模样,他此时心头竟也有点滴的柔软。
这一路相安无事,进了平山小镇,在镇上心急如焚的首阳三人一见雒妃,心里的大石头这才算落下。
然后瞧着雒妃一身尘土,发髻也是散的,脸上素净,首阳皱起眉头,将雒妃塞进驿馆中最好的一处厢房净室中,整整烧了好几桶热水,伺候着雒妃上上下下的清洗了遍,顺带检查到底没有没伤口。
雒妃也累的慌,她便由着首阳折腾,在浴桶中差点没就那么睡过去,临到实在眼皮撑不开了,她还记着吩咐道,“驸马因着本宫,伤了手,差两名侍卫过去伺候。”
首阳欢喜地应两声,觉得这两人总算是晓得多为彼此考虑一些,不枉这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
雒妃不晓得首阳心思,她是如何出的浴桶都不知道,更别提怎样上的床榻了,她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早上。
已经是卯时,蜀南王那边的人来催着上路了,雒妃拾掇妥当了,出驿馆,就见蜀南王正等在门口。
她眼一眯,下颌微抬,嘴角是恰到好处的疏离浅笑,昨个的事,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在摸不准蜀南王的企图之前,她自然会与他虚以为蛇到底。
蜀南王当先朝雒妃见礼,并道,“臣南清见过雒妃长公主,公主长乐无极!”
雒妃双手拢着,她今日一身豆绿色的洒花大摆长裙,外罩薄薄的烟罗纱,臂间一条月白色绣孤舟山水墨画的披肩,那发髻也是绾的一丝不苟,加之精致如画的桃花妆容,整个人清贵优雅,又带着浑然天成的淡淡压迫感。
“蜀南王免礼,”雒妃伸手虚虚一引,脸上神色都没变一丝,“这一路辛苦蜀南王了,本宫他日回京,自会向圣人与太后禀明尔的忠心。”
蜀南王客气道,“公主谬赞,南清当不得,这都是应该的。”
雒妃骄矜地点点头,也没说旁的,当即在首阳的搀扶下,步步生莲地往蜀南王置办好的马车去。
上了马车,雒妃才抬头,就见车里已有一人占着了临窗的好位置。
她眉梢一扬,目光在秦寿两只手划过,自顾自寻了个稍微舒服点位置坐了下来。
有驸马同乘,首阳却是不好在里面伺候,马车转动前,首阳专门提了个漆红雕莲花的食盒过来,并对雒妃道,“公主,这是早膳,多少用一些。”
原来雒妃起的晚了,这会根本还没用膳。
雒妃点头,首阳将食盒中的荷香清粥以及一小碟子的甘香腌菜,并旁的酸辣凉拌木耳等好几样,悉数摆在小案上。
雒妃满意,尽是她喜欢的。
首阳提着空食盒,瞥了眼秦寿,见他也没往这边看,便道,“公主用完膳,唤婢子一声,婢子好进来收拾。”
雒妃点点头,她已经执起银箸,当先尝了口凉拌木耳,那木耳被撕成小朵小朵的,上面撒了几粒鲜艳的红椒,盛在雪白的骨瓷碟子里,泛出爽口的酸辣味来,十分有食欲。
一小朵的木耳,雒妃就能咽下两小勺的荷叶清粥。
荷叶清粥,也是被首阳熬的软糯糯的,还晶莹稠香,雒妃斯文秀气的用小银勺幺了半勺,她翘着小指尖送进嘴之前,先是习惯地伸出粉嫩的一丁点舌尖,飞快地碰触了下,确定不烫,这才施施然吃进嘴里。
动作之间,半点声响都不会发出,显出雒妃极好的礼仪教养。
她一用起膳,就专心致志,一时间都忘了马车里还有秦寿。
秦寿倚在马车壁上,他本是屈着条腿在闭目养神,嗅到饭菜香后,眯着的眸子悄然睁开了一丝缝隙,透过睫毛,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雒妃用早膳。
雒妃本就举止高贵优美,她就是在用膳的时候,那都是一幅恬然安宁的画卷。
而秦寿似乎第一次才发现,原来她吃东西之前,竟还有先用舌尖先试的习惯。
分明,只有经不得烫的猫儿用食才会这样。
雒妃用的专心,秦寿就看的出神。
冷不防行着安稳的马车忽的一个晃动,雒妃手里端着的荷叶小碗猛地摔了出去,她整个人也朝一边歪倒。
秦寿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在他回神之际,人已经前倾,拦住了雒妃,另一只手还稳稳地接住了小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