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前拉住他还在写字的手,使劲地摇晃,问“有多大把握?不会是死刑,对不对……不会的。”楚扬冷冷地抬眼看我,叫“放开。”
我啪一声跪倒在地,哽咽著喊“求你。求你救救他。”楚扬放下笔,背靠到皮转椅上,似笑非笑。“怎么不关心黎耀的安危,有你这样的弟弟吗?”
我抬眼仰望这个冷酷无情,不知人间疾苦,耀武扬威,得势不饶人的男人吼“黎耀不会死,你不会让他死,我知道……可是易然,易然……我求你,你帮我救他出来。”我跪在地上,颤抖著身体恳求楚大律师。他是我唯一的希望,易然是为了我才杀人的,如果从头到尾他没有遇到过我,他还是那个纯净的优质偶像。都是我的罪恶玷污了他。
我一直跪在地上叫喊著,外面有人推门进来,是楚扬的女秘书,“楚律师,这是警方送来的这件案子的调查报告。”离开的时候看到跪在地上的我,小心翼翼地问“楚律师,他没事吧?”楚扬回答“没事。”接著,翻开秘书送来的文件,看了几秒。
等女秘书走出办公室,合上玻璃门。“起来……”楚扬隔著他的实木办公桌命令我,我一动不动“你答应我救易然出来,我就起来。”楚扬走到我身边,将一份报告扔给我,“自己看,这是警方的gsr调查报告。报告上写明了易然手上沾有开枪后的子弹残余物,而黎耀手上没有,人是易然杀的。”
我在心里倒抽著的一口气松了,唯一的支撑也没有了。我觉得已经听到了法官在判易然死刑。
“起来。”楚扬一把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你闯祸的时候就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现在易然确实杀了人,你让我怎么救他?啊?”他越说越激动,拉住我的衣领大叫“啊?怎么救?为什么做事前都不思考?你们以为世界对你们不公平就可以任性,可以乱来,有没有替身边的人著想过……你们做错的为什么要身边的人来替你们还?公平在哪里……”
说著说著,楚扬自己先哭了起来,我愣在原地,完全被他的反应震慑,这种神经病,不知道有多么黑暗的过去,让他精神分裂成这样。我慢慢开口“你没事吧?”他低著头,黑发落在额前。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只有墙角的暖气机啪啪地响。他转身走回办公桌后面,坐到皮椅上拿手搓了搓脸,端起桌上的咖啡一口喝干“易然不会死。黎耀也会平安无事,没有我楚扬打不赢的官司。”
46
第二天是开庭的日子,法院门口人山人海,被一群记者和易然的粉丝黑压压地包围。楚扬开著他的黑色梅赛德斯轿车,穿著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自信地笑著,从车里走出来,礼貌回答记者的提问。
“我的两位当事人都是无辜的。”“法律会还给他们公平。”“你们觉得有我楚扬打不赢的官司么?”“当然,正义是需要我们这些卫法者来维护的。”“谢谢……我能透露的只有这么多。”
我坐在听审席位的前排,程响坐在我身边,他今天也穿了西装,气氛隆重。早上林和平打了电话给我,告诉我他不会让黎耀出事,而易然,他也尽量关照楚扬去替他开罪。他在电话那头笑,说“s城没有谁不会不给林和平面子。地区检察官也要看我的脸色办事。”我在电话这边“和平叔”,“谢谢”“多亏您了”的一声声叫得清脆。靠,你他妈这次一定要救他们俩,不然我自杀前也一定先杀了你,替我的好兄弟报仇。
开庭了,我的心跳到嗓子,终于看到他了。他在庭警的押送下,站在犯人席。我朝他看去,小声地叫“易然……易然……”,他回望过来,脸色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可是目光闪亮著,他张开嘴朝我笑,是类似于梦中情人的那种笑。我见到后,鼻子马上一酸,立刻拉起程响的袖子擦眼泪。
等陪审团成员入座后,审判长敲起法锤,宣布开庭。书记员开始形式化地宣读关于被告和诉讼人的权利义务须知,期间的二十分钟时间里程响一直在旁边抖著大腿,压低声音骂“操,你他妈有完没完……快点,没罪,快点把人给我放了。”弄得我更加心神不宁,“程响,别抖了。”我忍不住喝斥。然后坐在位置上抬高了腰,紧张地等待。心跳一下,又停一下。缺氧得厉害。
我全身冒出冷汗,耶稣基督的,来来回回祷告了几十遍。终于等到法庭辩论。楚扬开始滔滔不绝地替易然和黎耀辩护,陆续传讯了几位证人,同检方律师吵得不可开交,他高大笔挺的身材一站起来就带给对方极大的压迫感,再加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比炒豆子还要快的语速,轻易地在气势上将对方压倒。检方律师被反驳得哑口无言,连喊“法官大人,我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楚扬向陪审团呈上了酒店房间的闭路监控录影带。那一个清晨发生的事重新在人们眼前上演。“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的成员,如你们所见,我的两位当事人只是在生命受到威胁下做出了正当防卫……”
“请注意看,第一被告,就是我的当事人之一,易然是在第二被告黎耀的生命受到威胁,不得已的情况下开的枪,这么做纯粹是为了阻止死者对我的当事人之二黎耀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
耳边的声音一直是模糊的,身边的事物一直是被忽视的,我只看得到他。他清瘦倦怠的身体引得我心疼。我抬头和他对视,一脸的担心被他看在眼里,他穿著法院提供的西装,精神矍铄,一直微笑,却带著些许凄婉的色彩。我连哭带笑,目光穿越前面坐著的陪审团和他交接,在心里默念“我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