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律师那么努力,这都是你应得的。”岑林心里挂着事情,但一点不妨碍谢子夕扑向他时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看见谢子夕对他展露出的笑容和毫不掩饰的喜欢,他杂乱的心总算安定不少。
那天他在岑允面前表现得毫不怯懦、振振有词,但是把岑允赶走以后,他还是不禁问自己:如果他真的去找谢子夕怎么办?如果他真的向谢子夕要钱,或是做出其他事怎么办?如果……谢子夕真的因为他这个名不副实的父亲不要他了怎么办?
他心里知道谢子夕不会这么做,可是长久以来的不安全感不断在他脑海里重复这些问题。出差的这些日子谢子夕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今天吃了什么,清州的本地小吃她喜欢哪些;告诉他案子好难好烦,好想摆烂但还是会尽全力;告诉他,她想他了。
谢子夕和他分享得越多,他觉得开心的同时,那种不安的感觉也越发强烈。他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谢子夕再次从他身边消失了,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再也看不见她,那样的生活会是什么样。他一边数着谢子夕回家的日子,一边在矛盾的想法里挣扎,最后决定用实际行动缓解自己的焦虑,立刻去找谢子夕。他不清楚谢子夕住在哪家酒店,但他听谢子夕提起过开庭的时间和地点。
在见到谢子夕的一瞬间,岑林露出了他几天以来第一次真心的笑容。
对于清州,两人都很熟悉,他们去了第一次一起来的时候去的那家火锅店,只不过这一次在岑林的独裁下吃的是清汤火锅,谢子夕软磨硬泡后配了不那么辣的蘸水。
当晚谢子夕就退了房,换到了岑林订的大床房里。
“啊——单人间的床没这个软,这下舒服了。”谢子夕一下子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发出了满足的喟叹,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岑林,“你突然来找我,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岑林背对着谢子夕把包放在沙发上,拉拉链的手只略微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向下:“没什么,就是想见你。”
谢子夕凝视着他的背影静默了一会,她当然看见了岑林停顿的动作,联想出差前的情况也大概猜得到多半是因为岑允。她问这一嘴纯粹只是想弄清楚岑允做到了什么程度,看样子这件事情还牵扯到别的东西,说不定这个被牵扯到的部分跟她本人关系匪浅,所以岑林才这么急匆匆地赶过来。
现在岑林心里想必是乱作一团,而且他暂时还不想提这些事,两人小别重逢,谢子夕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破坏气氛。她觉得岑林不是个小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需要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如果岑林需要倾诉、需要向她要点什么,他会开口和她说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沟通有多重要。
身后许久都没有动静,岑林心里纳闷,猜测着谢子夕是不是睡着了,转过身来往床上看,只见谢子夕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样的一双眼睛,岑林几乎快要觉得谢子夕好像在茫茫天地间只看得见他、只想看见他,而他可以向她索要任何东西。
他知道谢子夕在等着他说点什么,可以是现在,也可以过一会,还可以是几天后,他可以慢慢说,反正他们的日子还长。
可是岑林不想说,至少现在不想,他只想紧紧抱住谢子夕,感受着她真实存在于他身边的温度。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谢子夕被他拉起来抱在怀里,整个人跪在松软的床上,身前是温暖的怀抱。她感受到岑林在耳边温热平稳的呼吸,听见他说:“我带你去我的母校走一圈怎么样?”
“好啊,”谢子夕把下巴靠在岑林的肩膀上,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反正我后面的时间很宽松,在这里多留几天也不错,我也想看看你以前生活过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与此同时,远在运城的裴清源还在无可奈何地忍受木耳的挑食。昨晚岑林突然带着木耳和它用惯的几样东西过来,说想把猫放在他这里寄养几天,各种费用他会付清,他有急事要出趟远门,没法带着木耳一块走。
看着蹲在原地慢慢晃着尾巴的木耳,裴清源惆怅地叹了口气。
“叮铃铃——”店门口的铃铛响了起来。
裴清源在木耳头上揉了两下,起身去迎接客人:“欢迎光临。”
清州美术学院的学生前几天刚放暑假,校园里的人没那么多了,偶尔有几个学生骑车从身边经过,带起一阵凉风,正巧头顶的树叶被风吹起,伴着蝉鸣发出一阵沙沙声。
谢子夕找了一处被树荫笼罩的草坪坐下,伸长双腿,两手撑在身后仰起了脑袋。
她听见一阵脚步声正在向她靠近,但她知道那不是岑林的脚步声。她想着也许只是路过的人,因此也没有抬起头去看。
“您是……谢律师吗?”
这是谢子夕并不熟悉的声音。她抬起头来看向来人,阳光有点刺眼,她不得不用手在眼睛旁边遮一遮。
来人穿着干净的白色短袖衬衫和深色的休闲裤,留着一头黑色碎发,气质温和沉稳,看样子应该是个大学生。脸倒像是在哪里见过,只不过谢子夕见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还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看见谢子夕转过脸来,大学生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还以为认错人了,还真是您。”
庭审?谢子夕脑子里剎那间略过一道光,猛然想起自己以前给一个装凶的哭包做过辩护律师,这人好像是他对象,叫杨辰枢来着。
脑袋灵光了的谢子夕赶紧站起来,拍掉手上的草屑,力度适中地握了握杨辰枢向她伸出的手:“好久不见。抱歉,没认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