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抬头看了一眼这颗珠子,又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了。
易水的平静截止到了快天黑的时候,随着时间越来越晚,而易羊还不见踪影的时候,易水的情绪显而易见的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比如易水不玩珠子了,就像一朵小蘑菇一样,蹲在阳台,看着下面黑漆漆的一片。
路白榆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要不要先睡?”路白榆问道,看着易水。
女孩摇摇头,“我不困。”
路白榆见她不打算放弃在这里蹲守,也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
易水抬头看了一眼路白榆,然后继续盯着黑暗发呆。
“你们是一起在孤儿院里长大的?”路白榆问道,也算是闲聊。
易水点点头。
“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路白榆问道。
易水想了想,“不好,是五彩斑斓的黑。”
易水湛蓝色的眸子里带出了几分苦恼,“让人很难受。”
易水看向路白榆,“我是被易羊养大的,他比我大十岁,是他偷了羊奶把我喂大的。”
易羊大概是在十八九岁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而易水八九岁,那么相当于要差十岁左右,这么一算,确实可以说是易羊把易水养大的。
路白榆和易水闲聊了许久,随着一开始易水还会主动开口,后来逐渐沉默,“易羊……是不是死了?”
“……”路白榆一愣,然后伸手摸了摸易水的脑袋,“不会。”
易水看了看路白榆,像是感受到什么,脑袋在路白榆手心轻轻蹭了一下,像是放下戒备心的猫。
路白榆心头一暖。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易水说道,“和易羊不一样的味道,但是很舒服。”
路白榆又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时间来到凌晨两点,易羊还是没回来。
路白榆哄着易水去睡觉了,女孩就算是在睡梦中,也是皱着眉头,手指抓住路白榆的衣袖,没有安全感,像是在害怕什么。
路白榆就坐在床边,看着易水像是做了什么噩梦,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外面的楼梯终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推开,易羊浑身狼狈,额头上还破了一个口子,半边脸都染上了血。
易羊打开客厅的灯,看到了坐在客厅的阿寻,“小水……”
阿寻抬手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易羊走到卧室门口,然后小心翼翼推开门,看到了昏黄的一盏床头灯,漂亮的青年坐在床边,一只手正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女孩蜷缩着身子,依靠在青年身边。
易羊一愣,看了一眼路白榆。
路白榆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把自己的衣袖抽出来,然后给易水盖好被子,跟着易羊走了出来。
易羊压低声音,语气有些干涩,“抱歉,又给你们添麻烦了,临时出了一点事情,小水她……她没出事吧。”
“她很乖。”路白榆说道,看了一眼易羊脑袋上的伤口,“你怎么了?”
“和人打了一架,但是问题不大,没什么事。”易羊说道,路白榆伸出手指,易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手指戳到了额头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她在阳台等你到了凌晨。”路白榆说道。
虽然没有直说名字,但是易羊知道是谁。
“……抱歉。”易羊咽了一口口水,去一旁拿了医药箱,自己给自己消毒上药。
路白榆没有多问,易羊洗了脸上的污垢,然后就看着沾着血迹的纱布发呆,“小水看上去什么都不怕,有时候还不像是个小孩,但她胆子很小。”
“所以我从来没有晚上把她丢在家里过。”
路白榆看向易羊,对方奶灰色的头发看上去有点暗淡,连带着明亮的眸子都失去了些光彩。
“她是被救援队从实验舱里救出来的,三岁的时候送到了孤儿院,因为她总是会说一些奇怪的话,所以孤儿院里的人都害怕她,就连院长也不喜欢她,过来领养小孩的人都会被刻意引开。”易羊说道,“我没有办法完全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我记得有一天晚上,她差点就被闷死在仓库的箱子里了。”
易羊说道,微垂眼眸,“我不知道她三岁之前遭遇了什么,但就算到现在,我也从来没见她笑过。”
实验……?
“她的确能看到很多人看不到的东西,我觉得,她看见的那种东西应该叫做情绪,又或者是一个人灵魂的颜色。”易羊说道,“我看不到她能看到的世界,但是我会努力去接受。”
“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一样,她被人骂过,被人欺辱过,在三岁之前或许还发生过更多不好的事情,她的生活好像从来就没有好过。”
易羊挠挠头,“我能力有限,而且我自己也是一摊子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也给不了她什么好的生活。”
路白榆摇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我能做的事情有限。”易羊说道,看向路白榆,“那丫头虽然总是神神叨叨的,但是听话懂事,而且你应该也发现了,她具备大家都没有的能力。”
“易水看上去也很喜欢你,这丫头昨天晚上还跟我说,说你们是来带我们走的。”易羊说道,“她说什么……我们注定是要跟你去另一个世界。”
“虽然我不太明白,但是我知道她说的话肯定都是对的,而且她并不抗拒你们,所以——”
路白榆意识到什么,抬起手打断了易羊的话,微微后仰身体,脸上有几分无奈,“你好像太过于信任我们了,我们也就是昨天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