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很疼,不停流血,但未伤到要害,安王妃丝毫不敢停歇,抱紧萧续,被两个婢女护着,跌跌撞撞往外冲去。
胡太医恳切道,“皇上,此处污秽,求您保重龙体……“他本想劝萧琰大局为重,离开这瘟疫污染场所,不料话未说完,就见皇帝面目狰狞地朝他看来。
从未见过皇帝如此猩红可怖的眼神,胡太医如坠冰窖,说不出话来。
萧琰提着滴血的宝剑一步步上前,声音冷厉如恶鬼,“你既治得好萧续,为何治不好太子?为何?!”
每个人身体状况不一样,这个十分难说。胡太医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解释,而皇帝也未给他机会解释,手起,剑落,胡太医委顿在地,惊起一片压抑的惊叫和抽泣声。
“皇上……”顾嬷嬷搂着皇后,哀求地看向萧琰,希望他能冷静下来。
然而萧琰并不想冷静,也并不觉得自己不冷静。他只觉得,他无法杀安王妃与安王世子,难道不能处置几个办事不力的太医和下人么?
转身朝向顾嬷嬷,萧琰眉目极端冷酷,“你既贴身照顾太子,为何不替太子去死?”
从未想过自己一手带大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顾嬷嬷又惊又怕,身体不住往后挪。
有宫人壮着胆子为顾嬷嬷求情,“皇上,这是顾嬷嬷啊……”不是旁的人,而是太后的陪嫁婢女,皇帝与靖王的奶娘,天家三代的忠仆。
然而萧琰不为所动。他知道她是顾嬷嬷,杀的就是顾嬷嬷。他利落地将她一剑穿心。
连杀两人,萧琰神色不变,转头寻找着第三个该去给萧绩陪葬的对象,所有人都在颤抖,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昔日仁慈的皇帝,忽然变成了可怕的暴君。
或者,这才是皇帝的真面目。
危险
为避免瘟疫外溢的风险,加之冬日严寒,沈姝与萧玦这几日尽量减少沐浴更衣的次数,如今危机解除,二人自然好好清洗一番。
沈姝心事重重,浸入温暖热汤,担忧道,“难道是萧续出事?”毕竟他年纪最小。
“不是。于皇宫而言,一个不受宠亲王的世子出事,不算大事。”萧玦缓缓揭去沈姝肩头艳丽花瓣,神色介乎认真与放松之间,却格外令人信服。
同理一个不受宠亲王的王妃出事,也不算大事,所以也不是安王妃出事。那便只能是萧绩或者皇后出事了。
沈姝有些心疼,但更担心身边人,眉心蹙着,“你问萧综在不在是为何?”
萧玦轻轻一笑,将沈姝抱到自己腿上,“自然是防备皇帝铤而走险忽然杀我。”萧绩身亡,萧琰没有子嗣,萧玦这个先帝嫡子的威胁性大大增加,萧琰当真有可能杀他。
令人心惊的消息就这样被萧玦含笑说出,沈姝抬头瞪他,t恼他漫不经心,又心疼他遭遇危险与背叛。
“也不一定会立刻杀我。”萧玦吻她眼睛,“倒是你,胆子越来越大。”
沈姝有恃无恐,只收敛情绪,又问,“召唤钱将军过来,也是为了防备皇帝?”
萧玦笑意不减,“王妃当真聪慧。此距钱府,骑马来去只一刻钟时间,我们速战速决。”
待二人出了静思阁,婢女禀报,幼薇实在担心母亲,已赶赴宫中,岑文陪同,而钱炳已在德馨殿候着了。
萧玦与沈姝到时,钱炳正一脸的猜疑,不知这素有旧怨的王爷忽然请他来作甚。
虽心中狐疑,但礼数不可失,钱炳起身行礼,听萧玦笑道,“这几日本王正研究将军在西北的战术,有一处不明,请将军来指点迷津。”
原来是求教。听萧玦语义谦逊,又如此好学,钱炳心生欢喜,面色缓开,拱手道,“不敢当,王爷只管问便是。”
萧玦便命岑敬拿来纸笔,与钱炳你来我往讨论起来。
另一边,皇帝乱杀一气,终觉心头之恨消除了些,也冷静了些,吩咐五福,“派个人去追上安王妃,警告他们今日之事,包括太子之事,不得透露分毫,否则全家人头落地。”
安王妃一行伤的伤,弱的弱,走不快,很容易就能追上,五福立即派人去了。萧琰回头审视满殿还活着发抖的人,看到皇后身边的大太监,“这些时日靖王府的人时常过来,你们没透露什么罢?”
那大太监吓得连忙磕头,“绝对没有!皇上,奴才们岂敢欺君!便是把奴才们的嘴锯了,也只敢按皇上交代的来……”自太子发病,皇帝便命人保密。之前招待靖王府来人的那个太监,倒霉催的刚被皇帝杀了,他也不知那太监是否泄密,应当是没有,即便有都只能回答没有。
萧琰冷笑,“量你们也不敢。”
斟酌一番,他又威严道,“今日之事,所有人皆不得透露半分,太子安然无恙,病重的是皇后,这些死的人,都是因染病,尸身需焚烧,懂了么?”
殿里响起颤栗着称是的声音。
“将太子尸身……”必须得处理萧绩的事,这一刻萧琰终于是个父亲,眼中含泪,心如刀割,吩咐五福,“秘密焚烧,再除掉焚烧的人。”既是为了杜绝疫病传染,也是为了萧绩黄泉路上不孤单。
见过萧琰发疯,五福神情再活泼不起来,只心有余悸地答应。
太子的事,能瞒多久便瞒多久,他必须赶在这个时间里,尽快令后妃怀下子嗣。萧琰很快摒去心中感情,安排道,“今日算了,明日开始让妃嫔侍寝,至于皇后,先好好养伤。还有,不要让她母家人前来探望。”
而他的亲弟萧玦……从前萧琰不愿直接下手,只暗中推波助澜慢慢困杀,是因萧玦有用,而他还须维持自己的好名声,毕竟皇帝的名声与社稷安稳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