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玦回抱她,耐心等着她说话。
沈姝道,“我欢喜你。”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沈姝说表白之语,只是今日的格外缱倦。萧玦眸光转暗,揉捏她精巧的下颚,“你是在引诱我么?”明知他经不起她一丝一毫的撩拨,还屡次三番撒娇。
这人又冤枉人。沈姝眼眸动了动,但正是心中最为柔软的时刻,她只想享受安宁,不想辩驳,没有出声。
于是萧玦低声道,“今晚让你说够。”
因提前派了人通知,马车抵达靖王府时,门前挤挤挨挨,全是迎接的人,让这场雪也显得喧腾。当前的自然是岑文和幼薇。
萧玦扶沈姝下去,听人齐声行礼道,“恭迎王爷与王妃回府!”
熟悉的家的味道扑面而来,沈姝一一将人看了过去,内心充盈暖流。
萧玦亦是在笑,温声道,“都平身罢。”
而后折柳冲了出来,抱着沈姝呜呜大哭,哭成一只小花猫,“姑娘,担心死我了……”沈姝走了多久,她当真便提心吊胆、茶饭不思了多久。
“难怪都瘦了,”沈姝爱怜地轻拍她的脊背,极尽温柔地哄,“没事了,不哭……”
岑文和依旧沉默寡言的岑敬交换了一个眼神,确认彼此都平安。心思玲珑的长史便朝萧玦与沈姝拱手,“天冷,还请两位殿下移步府内。”
于是一行人拥着两位主子进入府门,而后分成两拨。沈姝带着婢女们往静思阁去,换下一身穿了几月之久的男子衣衫,萧玦则去往德馨殿,听岑文与幼薇禀报这段时间的府中事务。
天冷了,忠忠毛发旺盛,大了两圈,愉快地在院落里踩雪,留下一串梅花脚印。沈姝现在抱不动它,只爱不释手地揉过它毛绒绒的脑袋,而后放它玩耍,进入屋内。
留锦瑟与折柳帮自己更衣,沈姝遣退了其他侍女。
房中一静,折柳的小脸便立刻爬满焦急,手中拿着夹袄,都忘了给沈姝披上。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西北冷是不冷?姑娘是否受苦,是否缺衣少食?王爷的身体可有变差,可曾遇到危险?最重要的,可有寻到婆娑之花?
“姑娘……”无数问题挤在喉咙口,反倒让她一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急得小脸通红。
沈姝宠爱地揉揉她的脑袋,拿过夹袄穿上,温柔笑道,“我们一切都好,王爷身上的毒,也解了。”
折柳高兴地又要哭了,锦瑟也是满脸欣慰,“王爷受了许多苦,多亏了王妃,才令王爷苦尽甘来。”
苦尽甘来么?只怕前头还有危险。沈姝转身看着锦瑟,认真嘱咐,“幼薇出嫁,以后她的担子都落在了你肩上。这些年王爷秉公执法,只怕得罪不少人,解毒之事须得保密,府内一应事务也需谨慎,可明白了么?”
锦瑟顿感自己责任重大,郑重地应声,“奴婢记下了。”
另一边的德馨殿,旁人也已遣开。得知萧玦终于解毒,岑文面色感慨,幼薇更是喜极而泣。
近身跟随萧玦近十年,不会有人比她更明白萧玦的苦痛挣扎。如今她将萧玦当作一个亲手养大的弟弟看待,见他解毒,自然喜不自胜。
岑文看她落泪,拍拍她的手腕,玩笑道,“二十好几的人了,哭成这样叫人笑话。”
幼薇红着眼睛瞪着岑文,倒是不哭了,殿内气氛又轻松起来。
萧玦微笑,“此事还需保密,还有,我自剿灭宁王后便开始装病,你们知道该如何做。”
岑文与幼薇各自领命。萧玦起身,理了理衣裳,吩咐道,“好了,你们去忙罢,长途跋涉,岑敬好生休息。”
安排好几人,萧玦转去静思阁。
沈姝穿戴一新,拿了一瓶金创药、一段柔软干净的布条交给折柳,微笑道,“岑敬受了伤,男子手重,性子又易轻忽,你去帮他换药罢。”
折柳闹了个大红脸,忸怩道,“姑娘——”
沈姝笑吟吟,轻轻推她,“去罢。”于是折柳端着托盘,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大雪渐息,暮色四起,沈姝披了一件斗篷,转过几道门,去往静思阁的书房。
虽无人使用,但贴心的婢女们仍每日细心打扫,书房干净整洁,飘着淡淡幽香,只是有些寒冷。
莹月燃起灯火,询问道,“王妃是要看书么,奴婢这就生火。”
“不必了,明日王爷来时再生不迟。”沈姝柔和说着,走到楠木书桌后,坐到那宽大的椅上,垂首寻找第二格屉。
屉门上雕刻着精美花纹,赏心悦目,而里面,则藏着萧玦所说的“惊喜”。
沈姝深吸一口气,将抽屉打开,看到厚厚一迭纸张,最上面的,是她成婚当日的小像。
沈姝伸手,缓缓抚过画纸上的娇艳嫁衣,含羞粉面,含笑红唇,最后落到含情巧目上……每一处、每一笔都异常用心,才能将她画的如此传神。
原来那日,他冷着脸,虽只看她一眼,却已将她模样刻在心上。
沈姝感动,已预感到,这幅小像下边都是什么。将一摞厚纸拿在手中,她一一细看每一张。
那迭纸材质不一,有专门的画纸,有用来写奏章的上好宣纸,有从书册空白处撕下的,甚至还有不是纸,而是一片布料的……无一例外,每一张,都是她的一幅像,从活泼幼嫩的九岁,明眸皓齿的十岁,经过豆蔻梢头、十八般变,一直到成亲。有的早已陈旧,有的焕然正新。
每一幅,都是他藏在岁月深处,无法言说的情意。
沈姝眼眶逐渐发涩。
萧玦进入静思阁,笔直来到书房,果然见到垂首看画的沈姝。抬手示意婢女下去,他走到沈姝身边,先低头看过她手中纸,而后坐到沈姝身边,抱住她的纤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