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白的小腿上四个血窟窿,最深的一个逾寸,好在没伤到骨头。沈姝熟练地给自己上药、包扎止血,为防止雪狼獠牙有什么脏东西传给伤口,又吃了消炎清毒的药丸。
了却心头一件大事,沈姝夜里睡得很沉,第二日一大早,被人惊醒。
“砰砰砰”,萧综将门拍得山响,“小婶婶,快起来,蛮族人来攻了,我们得赶紧走!”
想念
沈姝上辈子活了二十年,不过一个普通百姓,没听过什么蛮族人攻打大胤的事。但她知道蛮族,那是生活在祁兰山以外的异族,不同于霍拓族的热情友好,而是残忍嗜杀。
她自然相信萧综的话,只是既然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在京城,也没听过蛮族大肆南下进攻的事,可见这次战事规模不大,或者很快被解决。
沈姝定了定神,应了萧综一声,“我知道了。”
她梳洗妥当,一瘸一拐地出门,岑敬和塔力雷已在篱笆院落里集结完毕。
远处祁兰山一个高高的山头,正滚滚冒着狼烟。塔力雷朝沈姝施了一礼,“沈沈姑娘,蛮族人来攻打我们了,我必须尽快赶回,不能再陪伴姑娘。”
沈姝理解地点了点头,“王子一路平安。”
此处有雪山做天然屏障,暂时不会有危险。塔力雷留伤势较重的属下在这里养伤,自己带了其他随从快马加鞭往王都赶。
塔力雷走后,萧综脸色也难得认真,与沈姝道,“我也得尽快赶回平凉,通知叔父。”
平凉不在边关,但离边关较近,或许会被战事波及。何况霍拓既是大胤的属国,大胤必然出兵保护,优先调动的便是北方各州的兵,萧综自然得回去帮叔父分忧。
他一个人才带两个随从,其中一个还受了伤,又对这里人生地不熟,沈姝不放心让他先走,看向岑敬。
岑敬道,“我们也尽快赶回。”敦州往北是与蛮族交界的地方,不知蛮族有没有同时攻打那里,岑敬担心萧玦。何况这婆娑之花若是能解毒,也要尽快让萧玦服下。
“那好,”沈姝便同萧综道,“我与你一道走。”
给善良的霍拓村民留了些钱财与药材,又许诺以后会给他们送来大胤的丝绸、瓷器、书籍、茶叶等作为报答,沈姝抱紧种着婆娑之花的花盆,上到马车,一行原路疾驰返回。
经过霍拓王城,他们没有进入,径直南下,抵达陕州境内,于一处岔路口和萧综分别。
“一路注意安全,尽早回城,不要分心。”既然萧综叫了她婶婶,沈姝也把他当亲人一样交代。
萧综一脸无奈,“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是贪玩的幼童……”
“走了。”沈姝这长辈模样让他觉得甚是怪异,挥动缰绳赶紧要走,走了几步,却又调转马头,冲沈姝扬眉一笑。
“这次打仗,我一定作出功业给你看。”
沈姝双手扶着马车窗口,模样乖巧,杏眸澄净,又莫名透着沉静的力量,认真与他道,“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做出的功业,也该给自己看。”
萧综若有所思,再次笑起来的时候,已比方才沉稳许多,“我明白了,七婶,告辞。”
岑敬派了一个护卫先行去敦州禀报萧玦,自己则护着沈姝,一路往敦州城去。
此时的敦州城,经过一次规模不大的战役,气氛逐渐放松。军士骑马满城安抚百姓,“发靖王令:乱党已尽数拿下,众人可照常生活!”
宁王府,折戟断壁、满地血腥已被收拾干净,桌椅家什重新布置,虽不似之前奢华,但也整洁得像个新家。
萧玦坐在暖阁里,双腿搭着毯子,同自己的武学、兵法老师朱骁下棋。
朱骁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健硕,皮肤被西北的太阳晒得黝黑,一双眼睛原本锐利如鹰,这会儿充满无奈,恨不得抓耳挠骚,“要是岑敬小子在就好了,我同他真刀真枪打几场……”
看得出他还是不喜欢下这劳心费力的棋,萧玦失笑,“是我的错,扫了老师的兴。”
朱骁顿时觉得自己刚才冒失,轻咳一声,一脸闯了祸的心虚,“殿下,我没这么说。”
他又关切地看向萧玦的腿,忧虑问,“真的很疼么,疼得站不起来?”
那日捉拿宁王,萧玦持刀,亲自打了一仗,当晚受了寒,引发旧疾;第二日强撑着追击余党,又从马上跌落,还吐了血,被人劝回休息。这两天他见萧玦时,萧玦便一直坐着了。
可惜这个昔日被他抱在手上,大赞天纵奇才的少年,如今变成身中剧毒、双腿难支模样,朱骁是又气愤,又心疼。
“倒也没那般严重,”萧玦慢条斯理地理了理毛毯,“主要我想好好休养,免得王妃回来生气。”何况,连宁王都看得出皇帝想杀他,他当然得有所策略。
那日消灭宁王乱党,是他生平第一战,手中有刀,心中豪气,加上想顺势设计,自然大干一场。然后果然出了许多汗,后来又吹了寒风,当晚便发病了。
他提前喝了沈姝留下的药,只疼了一会儿,手握沈姝送的玉扳指便熬过了。第二日坠马是装的,吐血,更是装的。
只是将朱骁和敦州司马吓到了,尤其是敦州司马,吓了个够呛,担心萧玦这个皇帝的救命恩人、受宠弟弟,在敦州出什么闪失,连忙给皇帝递折子,说明敦州情况之余,还言明了萧玦病情,连连请罪,唯恐皇帝责罚。
这,便是萧玦的目的。
“回来?”朱骁闻言一脸惊奇,没想到性情曾日渐暴戾的萧玦,如今不仅办差会带着王妃,还会担心她生气,“王妃去哪了?她就在这西北跟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