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敦州城都听你命令?”萧玦轻轻笑了起来,右手食指缓缓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慢条斯理笑道,“你未免太过自信。又怎么会觉得,我只带两百个府兵?”
遇险
天气太冷,雪花落地不化,很快将山林染得洁白。
沈姝在营帐里等了会儿,听到一阵喧闹,披了斗篷出来,看见两个霍拓人以树枝、衣裳搭成的简易担架,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回来了,另还有一个身负轻伤,匆匆走在一侧。
岑敬已上前询问情况,塔力雷大声呼唤,“有狼群,好几十只,快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满山响起了群狼那拖长声音的嚎叫,此起彼伏,由远及近,好似已将他们包围一般,令人头皮发紧心中发寒。
“点火,戒备。”此刻已不能再想雪水是不是会将火把熄灭,岑敬立即下令。
之前考虑过这种情况,所有人有条不紊的行动,除开抬着伤员的,其余一半的人点起火把,一半的人搭弓上弦戒备。
萧综会射箭,但准头很差,被安排点火。第一次见这样危急的场面,他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按紧自己的刀柄,十分紧张,干涩地开玩笑,“塔力雷,说什么想念山里的雪狼,以后可不要乌鸦嘴了。”
塔力雷稳稳举着弓,怪腔怪调道,“好的不灵坏的灵,我以后不说了。”
无人再说话。沈姝匆匆奔进帐篷,拿了她装药材的包,跑到那重伤之人身边。
他身上好几处伤,最严重的是肩头的咬伤,和胸前深可见骨的抓t痕,血流不止,气息微弱。
衣衫已经湿透,如此天气,穿在身上只会加速他的死亡。沈姝先给他喂了止血的药丸、吊气的参片,而后毫不犹豫,伸手将他的衣裳扒掉。
一个身材矮小的霍拓人会一点医术,见沈姝挪不动伤者,过来帮忙。
那轻伤之人也争分夺秒,自行处理着自己的问题。
所有戒备之人围成一个椭圆,将伤者和沈姝围在中心,缓缓朝最近的村庄移动。
除开萧综的那两个随从,其余侍卫都是训练有素的军士,何况还有岑敬这样的将军、塔力雷这样的勇士,他们未必斗不过那几十头狼,怕只怕,血腥味会刺激野兽凶性,再引来更多的危险。
所以走是对的,只是带着伤者,走不快。或许终究有一场硬仗要打,所有人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沈姝顾不得那凄厉长号的狼,只紧跟着伤者,忙而不乱地解救他。在那霍拓大夫的帮助下,稳稳地清理伤口脏污,洒下金疮药粉,紧紧缠绕布条,最后给他盖上一层又一层的厚衣裳。
做完这一切,她竟在这寒雪中,出了一点细汗。抬头看时,才发现他们已经团团移动到了第三等份区域的一处山坡上。
天色渐暗,雪却不见小,好在没什么风,山坡上也有路,被静默的树林夹着,虽不甚明显,但确实是一条路。
那狼群依旧跟着他们,畏惧他们的火把与弓箭,一时不敢上前,却也不欲离去,只越逼越紧,眼睛在黑夜里发出摄人的光。
虽然知道这里有最好的将军、最值得信任的朋友保护她,但沈姝抿抿唇,不可抑制地想念萧玦。拂去伤者身上雪花,她手指搭在伤者脉门,维持着冷静,跟着众人移动,走上山坡,到了平缓的山头。
“不能让它们靠的太近。”这样弓箭这种远程武器便失了优势,近身搏斗他们必然受伤。离最近的村庄尚有一段距离,难以抵达,山头占据地利,视线开阔,岑敬最终选择在这里化守为攻。
“砰”的一声,箭矢离弦,射中一只体型庞大的白毛老狼。这动静仿佛一个信号,让蠢蠢欲动的狼群终于开始攻击。“嗷呜”的叫声中,密密麻麻的雪狼,凶猛地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无需岑敬下令,椭圆阵型停止移动,所有持弓在手的人开始放箭。
萧综望着那层出不穷的狼,骂了一声,“这得有上百只了!”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想方设法击杀恶狼,就连抬着伤者的两个霍拓人,也赶紧将担架放下,拉弓射箭。
岑敬面对危险,脸色更加沉着,护在沈姝身侧,一箭击杀两只雪狼。
“小婶婶,接着!”远攻占据优势,他们才能平安无虞。望着好似铺天盖地一样的雪狼,萧综咬牙,将手中火把扔给了沈姝,一把捞起背在肩头的弓箭,以平生没有过的沉稳与速度,搭弓上弦射箭,一气呵成。
沈姝将那火把接住,紧靠着伤者,凝神望着狼群。眼前一片血腥,狼群每一只都狰狞地张着血盆大口朝这里扑来,也有死亡与受伤的,拖着撕破的血肉仍在往前奔跑飞扑,腥臭味浓郁。
面上越冷静,沈姝心中越发想念萧玦,她想萧玦若是在这里,一定会将她护在怀里,以胸膛遮住她的眼睛,让她不必面对这场血腥。
但萧玦不在,沈姝紧抿红唇,稳稳拿着手中的火把,这是她威慑狼群的武器。
狼群的速度太快,拔箭上弦耗费时间,且箭矢有用尽的时刻,沈姝眼看着,一只只长毛恶狼越来越近。
但好在,只剩下二十多只了。
岑敬扔掉了手中的弓,拔出腰间长刀,下令道,“散开。”不然围得太近,恐怕刀剑先伤了自己人。
众人听令散开了些,岑敬却没动,依旧站在沈姝身侧护着她,萧综见状,也紧紧护在沈姝另一侧。
“夫人多加小心。”岑敬沉声嘱咐,沈姝应了一声,眼角看到地上有谁掉下的箭矢,捡起握在手心。
虽然死伤太半,但狼群反而被彻底激发了凶性,它们好似要报仇,不计代价,不在乎伤痛,一只只龇牙咧嘴、猖獗地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