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晟此话一出,大臣们立刻在底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几个忠心的老臣顶着巨大压力站出劝阻,「皇上,如今天下初定,百业待兴,此刻大兴战事已是不吉。而且陛下尚未有子嗣,若此次亲征战事不利,陛下有所损伤,大同根基会大大动摇啊!」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啊!」
东方晟对臣子的一片哀求声似听而不闻,只是冷言道:「你们毋需多言,朕心意已决,说出的话,断不会轻易更改。」
「退朝吧!」
明黄龙袍衣袖一挥,东方晟带着怒气,在太监总管喊出的尖细声中大步离去。
回到御书房,在宫女的伺候下换上便装,东方晟坐在龙案前计划着出征细节,手中的狼毫鎏金笔飞快地在纸上书写各种平乱之策。
正如方才那些老臣所说,作为一国之君,他肩上背负的责任实在太多,现在打起仗来,也无法做到像先皇还在时那般无所顾忌。
若不是之前大臣们数次阻拦,以东方晟好斗的性格,早就挥师踏平苗疆,又何必等到现下打了几次败仗,才做出御驾亲征的决定?
但他也不愿意责备劝谏的大臣,毕竟他们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一眨眼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被繁重政事烦扰,东方晟这才忽然发现本该待在自己身边伺候的某人不见踪影,难怪他老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他皱了皱眉,招手要一旁的小太监过来问话。
「为何不见易太医?」
东方晟口中的易太医,正是有谪仙手美称的御医易清。
小太监低下头,必恭必敬地回答,「今日易太医身体不适,告假回家休养去了。」
那家伙,昨天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突然身体不适?
以对易清性格的了解,东方晟立刻明白肯定有什么事困扰着对方。
小太监见圣上挥袍起身,马上躬身询问:「皇上您这是……」
平日皇帝不都是该待在御书房处理奏折的吗?何况龙案上的奏折都堆得小山一般高了。
「你刚才说,易清是告假回家了?」
「是的。」
「摆驾太医院。」
东方晟想也不想,直接说出地点。
「回家」绝对是易清的借口,每当这人心有烦忧时,一定不是回家,而是待在太医院的书堆里。
太医院名曰净心,在大同军队占领这座前朝皇帝挥霍重金,耗费无数财力、民力建造的华丽宫殿时,却发现有一侧宫朴素典雅,与整座宫殿的格调截然不同。
侧宫外遍种翠竹,内虽有凉亭水榭,但却只是简单的石刻雕工,长廊上多是浮雕壁画,内容皆是梅兰竹菊等风雅之物。
庭院内遍布青绿蔓藤,每逢春季便会开满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彩蝶翩飞而至,让这处本就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清幽环境,更增添几分优美与安宁。
攻破燕朝皇都之后,东方翼将皇宫的格局重新规划,按位阶分给妻妾儿女。而那处幽静的侧宫,则被东方晟要了去,待他继位后,更将侧宫易名净心,定为太医院所在。
这般恬静淡雅的环境确实符合御医们的脾性,但东方晟虽然是位知人善任的明君,却并非对臣子体贴入微的皇帝。
如果不是某人的气质与此处的感觉如出一辙,他也不会费一番工夫从父皇那儿讨来这处侧宫。之后又派人监工重新翻修,再挂上由他亲自题写的「净心」两字牌匾,让御医们搬到这儿来。
刚走至太医院前,在门外守着的小太监忽见圣上驾到,连忙跪下请安,开了口就要通报,好让今日当值的御医出来迎驾。
东方晟伸手阻止了小太监,直接掀袍跨过门槛,走进院中。
几乎是熟门熟路地沿着清幽小径往深处走去。不久,便听见翠竹水洗在山泉流动下发出的悦耳声响。
此时恰好吹起一阵微风,竹林婆娑的声音轻柔而至,进而拂动小榭旁吊挂的竹帘,从竹帘缝隙中,隐约可见一抹藏青色人影端坐其内。
东方晟武功高强,早就练就走路悄无声息的本领,再加上未经小太监通传,全神贯注在医书里的人,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
此处是太医院的藏书斋,旁有专供御医们查阅医书时使用的罗汉床。
只见那身形清瘦的人正斜靠在软锦上,头上银丝羽冠因为配戴不适早被取下,放在矮几上,发冠旁,是一杯已经没了热气的香茗。
置于脚边的薰炉正飘出一股令人神清气爽的药香,东方晟没有闻过,猜想又是眼前的人闲暇无事时配置出来的香料吧?
忽然手中书被人拿走,正沉浸于医书中的易清吃了一惊,连忙回头查看,见是皇帝陛下驾临,先是一愣,情急之下就要起身下床跪拜,却不小心撞到一旁的矮几,银丝羽冠和那上等的景德茶具一起被撞落在地。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但自己却失了重心,眼看就要摔下床去。
东方晟鲜少看到性格沉稳内敛的易清犯这种错误,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没来由的,心情忽然大好。
长臂一伸,他揽住易清的细腰,将眼看就要跟大地有亲密接触的人儿给拉回来,顺势禁锢在自己怀里。
「你干什么!」
被突然搂住,易清是又窘迫又恼羞,偏偏对方身份又如此特殊,既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尴尬地靠在东方晟胸前,尽量用双手撑着那宽广实胸膛来拉开距离。
「别乱动!再动就在这要了你。」
这恐吓比任何刑罚都要有用,易清浑身僵硬,立刻停止在东方晟怀中挣扎,继而又被对方将脸按到胸前。易清的性格就算再沉稳,也禁不住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