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地狱里恶鬼的刀怎么这个名字?”李肆很是费解,“不是应该都是些嗜血的名字吗?”
顾云雾对武器确实是一无所知,他摇摇头,“那位前辈就是这么告诉我。”
“你少前辈前辈的,离那些人远点。以后不要去地狱里瞎逛。”李肆看着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心里七上八下,总有那么一点后怕。
“好。”顾云雾乖巧地点点头。“四哥你今晚可要与我用一个客房?”
“隔壁有空的房间我干嘛不住?”李肆一脸莫名其妙。
顾云雾没多说什么,只是又淡淡地笑着说:“好。”
李肆此时感觉有些奇特。
有旁人在,顾云雾就是个笑脸藏刀的大人,显得自己反而像是个随便耍性子孩子。可若是只有他们两人,他就好像换了副面孔似的,动不动就撒娇卖乖。
李肆琢磨不明白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他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顾云雾的额头,说:“早点睡。”随后便起身离开了。
顾云雾坐在椅子上看着房门被拉上。他长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身子向后倒在椅背上,他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屋顶。屋顶就是用木头一根一根整齐的叠在一块,看着无聊得很。
右手的手指轻抚过被刚刚触碰的地方。
“早点睡。”
他自言自语道。
山冢(四)
第二天清晨三人在客栈门口碰了头。顾云雾贴心给所有人都准备了干粮,水和马匹。虽然三人非实体形态时可以飞天遁地,但是既然化成了人形,也是得照着人的方式吃饭喝水,脚踏实地地走路。
客栈离碧水村并不远,只需要翻过两座山,然而山路崎岖,也得走上一些时辰。
顾云雾与月白并排而行,一路上不计前嫌地将情报细细分享给月白。
“我今日问过店小二,碧水村地处偏僻,除了炼丹修行的道士,寻找草药的医师之外,基本上没人会去。然而两个月前曾有那么一批人,他们带着大量的装备物品在客栈逗留了一段时日。山路狭小崎岖,他们费了些功夫才陆陆续续把物品搬进山里。小二说他确实在那段时间时常闻到火药的味道。”
“如此说来,那真有可能是盗墓的人误将山里的恶鬼放了出来,才致此惨剧。”月白摸了摸下巴,“是谁先想到盗墓的事?”
顾云雾顿时笑靥如花,回头伸手一指。“是我们地府的李肆大人。”
李肆他独自走在后面,落后于他们约一匹马的距离,被提到时也只是没好气地回瞪了一眼。
李肆平日里虽然总是发火撒泼喊打喊杀,但上头快下头也快。他总揣着一种“老子不跟你计较”的大度,即便经常看这个不爽看那个欠揍,实际上却从来没有记恨过谁。所以他倒不是对谁有意见,他就是搞不懂。这才多一会儿,顾云雾倒真跟那狗屁神官处成同僚了。
李肆长久地注视着顾云雾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人为何总是风轻云淡的没有情绪。
他才二十出头,却仿佛土埋脖子般,带着一种将死之人的释然。
他生时日子过得如履薄冰,满心疑惑,最后发现这一辈子都在被暗算折磨。
他本可以成为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却饱受谋害,与病榻缠绵了一生。
换做他人,怕是早就怨气冲天,化作恶魂厉鬼也不奇怪。而他知道真相时,竟也就淡然接受了。
李肆忽然想起安儿。那孩子虽然乖巧,却也有倔强的时候。他见到大人,是会撒娇地举起双手求一个抱抱。顾云雾呢?
李肆想到这后悔莫及地捂住自己的半边脸,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总说他没骨气,窝囊。
那些圆滑世故是顾府留给他的诅咒,刻入了他想要求生的骨子里。
在孩童时期,他就不曾任性撒娇过。
也不曾有人,拥抱过他那小小的,孤独的病弱之躯。
他们到达碧水村时已是下午。天气尚好,群山间是一片光鲜亮丽的绿。
碧水村坐落于群山之间的一个盆地里,此处清晨黄昏会起一层薄纱般的白雾,村子傍着墨泼似的山水,倒颇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
三人把马拴在村口的林子里,徒步走了进去。
这是个不大的村子,矮房错落有致,村子里唯一一条土路一眼便可以看到头。沿着村子边沿确实有一层结界。这层结界设计得很妙,越是能力强大的鬼魂越是无法突破。但对于人,神官和法力低微的鬼差,就没太大的效果。
难怪黑白无常不愿意来,光穿过这个结界就够让他们烦的。
村子空无一人,悄然无声,偶尔能听到点鸟鸣虫叫的动静。他们穿行在矮屋之间,每个屋子都大门敞开,屋里摆设各异,但都放着一个小小的祭台,上面贴满了红纸黑字的奇怪符文。
“这村子真够迷信的。每家每户都在搞祭台。”李肆说道。
这句话引起了某位神官的侧目,“你一个鬼,说人迷信算怎么回事。”
李肆没搭理他。他自顾自地往前走着。村的尽头是一个湖,湖水碧绿,波光沉浮。风里夹着泥土草气和潮湿的水汽。群山环绕着湖,湖又半怀着村落。好一副山水泼墨。李肆眯起眼向远处眺去,隐约看到湖对面的山脚,有一个一丈高的洞。
“真奇怪。”月白从另一处屋子后面绕了出来,“这村子怎么是空的。连血迹都没留下。”
“若是肉体无伤。那些人估计是被怨气杀死的。通俗易懂被来说,就是被吓死的。”李肆语气硬邦邦地回答他,三个人里,一个外行一个新人,就他当鬼的资历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