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别人?”李肆警惕起来,此刻他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某处像爬满了蚂蚁,酥酥痒痒的却挠不到。
“前些日子,有位公子来找我,说他是我的故友。他还把这个香包给我了。说是我生前绣的。”春桃说着,把腰间的香包拿起来给李肆看。“想不到我生前竟过得如此之好,不但手巧,还认识如此俊秀的公子呢。”
“你知道他后来去哪儿了吗?”李肆问道。
“不知道。约莫是投胎了罢。”春桃摇摇头。
“他还说了什么吗?”李肆又问道,他想知道顾云雾的下落,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知道他的下落。
“公子说了,嗯……他说……”
他说:前世承蒙姑娘关照。愿姑娘来生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母亲(一)
阎王殿上,阎王爷双手捧着李肆的折子,眉头拧成了麻花。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自暴自弃般放下折子,抠心挖肚地表扬了李肆一番,并让他去赏善司那儿记上这次办事儿的功德。
对于阎王爷挖空心思的称赞,李肆听得十分漫不经心,匆匆行礼谢赏就退下了。
说实话他心情算不上太好。顾云雾宁愿专门去找春桃道别都不来找自己。再加上回来之前还被人捅了刀子,于是越想越不爽快。
李肆走出阎王大殿,正巧碰到了文判官崔钰大人迎面而来。崔钰长得高大挺拔,仪态端庄,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杀伐决断的气势。也是多亏了他跟武判官钟馗,才保住了阎王殿望而生畏的威严。否则地府这块招牌迟早要被里面坐在大殿上的那个胖老头给砸了。
崔钰抬眼看到李肆,便停了下来,问道:“不太顺利?”
“也不算,就是临了了被人给捅了一刀子给捅回来了。”李肆故作轻松地说道。
崔钰听后点点头,“以后小心行事。”
“那个……崔大人……”
“若是想询问他人阳寿,恕我不能多言。”崔钰板着脸说道。
李肆没有尾巴,但此刻他觉得自己尾巴被人给踩了。
“待审判顾长卫之时,我会派人告知。你只需办好自己的事即可。”崔大人摆了摆袖子,留下这句话便走了。
李肆听后感觉心情好了那么一些。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嗯?我的事?我还能有什么事?修葡萄架子吗?
在去赏善司殿的路上,李肆远远看见个人正蹲在路边,揣着手唉声叹气。
“甲一兄。你这是怎么了?”
甲一是个身材纤瘦的青年人,他长了一张酷似猴子的脸,颧骨略高脸颊微凹,耳朵却奇大无比。人总说猴精猴精,但甲一看起来却是又猴又傻。
“乙四兄弟,我怕是要完蛋了。我辛辛苦苦攒的功德,是要全搭进去了。”
“你拿功德去赌了?”
“我哪来的功德去赌啊?我前阵子去接人,让跑了一个。引渡一次才十功德,跑了一个得罚我一百。”甲一崩溃地捂住了他的猴脸。
甲一是黑白无常的手下,平日干的都是去人间引渡亡魂的差事。简单来说,乙四的工作是追兵,甲一则是迎宾。
这份差事虽说整日风餐露宿,但可以捞一些亡魂的过路钱,算是份肥差了。只不过若是让个把亡魂跑了,那可就变成赔本的买卖了。
地府小卒生活不易,干最脏最累的活,攒最低最少的功德。遇到同病相怜的,李肆倍感欣慰。
“仔细说说?”
“跑的是个女的,长相太普通了我压根记不住,就知道她脖子后有颗黑痣。那天接的人多,我没怎么注意她,一不留神,人就不见了。我既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也不知她家住何处。若是上报了倒是能查到这人的身份,可是我的一百功德就没了啊!”甲一捶胸顿足道。
一般的亡魂无非就是附在了生前的物品上,通常若是知道家住何处,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们。
李肆想了想问:“她的贡品纸钱呢?查查贡品也许有些线索。”
“什么贡品啊?那女的穷的叮当响,也没人给他烧纸钱。她就拿着一牛皮袋的点心,好像是死的时候刚买的,攥手里一块带下来的。呐,就这么个破玩意儿。”
甲一从兜里掏出个小纸袋,就是随处可见的牛皮纸袋,开口处折了几折,用了一张红色的纸封住口。
李肆接过来瞧了一眼,笑了。
那封口的红纸上写着店铺的名字:余韵。
“甲一兄,我帮你把逃犯找出来,你分我五十功德如何?”李肆心情大好,连他头上的那一簇杂毛都雀跃起来。
“什么?五十?你怎么不去抢?”
“抢劫是有损功德的事情。”李肆一边用手掂着点心袋子,一边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可以互利共赢。”
“你……你打算怎么做?”
“你无需上报。我留一张追踪符给你,到人间去把她的住处找出来,到时你跟过去把她捉回来便是了。”
甲一一脸为难,他往后缩了缩:“私上人间可是要被罚的。你是阎王大人养大的,你们情同父子,你大可以天不怕地不怕。我算是个什么东西。”
“行,那你可以呆这儿等着被罚叭。我告退了。”李肆不喜欢听别人提这层关系,其实怎么说他都无所谓,他听不得有人把阎王爷说得好像总徇私枉法似的。于是他抬脚就要走。
“等……等等。二十功德。给你二十。”
“四十。”
“三十,不能再多了。”
“三十五。不能再少了。”
“那……那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