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和喜儿也一同大声叫道,不过片刻功夫,就听见隔壁也传来了呼声,等岑子吟跑到前门的时候,一头撞在一个人软软的胸口,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数双脚从岑子吟身边踏过,冲进院子。
“三娘,你没事吧?”
岑子吟道,“咳……咳……七舅公,您老就不能走慢点吗?我的鼻子……”
一只手像拎小鸡一样将岑子吟拎起来,“哪儿起火了?”
岑子吟一起身就向外面瞧,白茫茫的烟雾之中,哪儿还有半个人影,包括那个倒在地上装死的老头子也不见了。
倒是岑家受伤的家丁跑的快,一个个挽着袖子冲进来,方大娘更是已经冲到了水缸旁边,一手拎着水桶满园张望,“哪儿走水了?是不是厨房?”
岑子吟捂着鼻子咳嗽道,“娘,哪儿都没走水,是我放的火。”
喜儿和张嫂在一边问道,“人呢?走了吗?都跑光了吗?没事没事,夫人,就是烟多了点儿而已,没走水呢,还是三娘聪明想到这个法子。”
方大娘闻言神情一松,手上的水桶掉到地上,将一双脚上的绣花鞋溅的通透。
七舅公捏了一把岑子吟的鼻子,宠溺的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古灵精怪的。”
岑子吟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惊出一身冷汗,还好还好,要是平日里三娘是个笨蛋,那她乐子就大了。
将前面的小酒馆关上,又是一通忙乱的收拾,请了大夫来给几个伙计治伤,好歹消停了下来,岑子吟望着嚷嚷着不小心把柴火全部打湿了要去买些柴火的张嫂,心中感慨万千,这个家,还不是一点半点的热闹呀,之前三天的清净,原来都只是为了给她几天适应时间而已。
晚饭留了七舅公在这儿吃,喜儿则是出去寻大郎与二郎回来,岑子吟回到自己的房间换衣服,换了衣服以后便坐在梳妆台前开始认真的思索未来该怎么办?
方大娘与大郎二郎之间的心结还好办,岑家还有几个算计着这个小酒馆的兄弟,这还不算,最纠结的是,酒馆本来就是是非之地,还有一个性格火爆的老娘坐镇,加上本身姿色不俗,徐娘半老依旧有追求者,听七舅公的意思,那位追求者还不能算个好人,无形中惹上麻烦的指数呈现几何数量级上升的趋势。
就这么一团乱麻的状态,岑子吟想要搞清楚如今的状况的难度又加大的几分,唯一的好处,恐怕就是众人都太忙了,没时间来发现她的异常吧?
寡妇门前是非多(下)
岑子吟自认为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特别是瞧见了方大娘这样跟自家老娘一样好强的女人,白吃了别人这么多天的饭,日后还要让人照应,自然要想办法还上恩情,不管别人心中怎么做想,岑子吟自问做人做事该先过了自家良心这一关。
听见外面又有些吵嚷,岑子吟从房间里走出去,发现是方大娘在训刚回家的大郎和二郎,失了进客厅的冲动,又听见前门又人敲门,福伯在应声,岑子吟走了过去躲在帘子后面偷窥。
来人是两个官差,是来查问失火一事的,福伯打躬作揖的赔笑,解释了半晌,道是三娘做饭,不小心引燃了柴堆,到底没有引起火灾,又与了那些官差些酒水钱,才把人打发走。
关上门,福伯便从柜台后拿出一个账本,满脸忧虑的叹息了一声在上面记上一笔。
“福伯!你怎么了?”岑子吟掀开帘子眨巴着眼睛问道。
福伯见到岑子吟便换了笑脸,“三娘怎么出来了?没什么事儿,你进去吧,等下该吃饭了,我算完这些账就进来。”
岑子吟道,“是没钱了吧?”
福伯愣了愣,眼前这个三娘倒是像从未见过一般,往日家中这三个孩子从来不问油盐酱醋的。
随即欣慰的笑了笑道,“三娘懂事了。没事,这些事儿你们小孩子不要操心了,有夫人和福伯在呢!”
岑子吟正要反驳,就听见后面喜儿在院子里叫她吃饭,皱皱鼻子道,“福伯,我不小了,我娘十岁的时候怕是什么都会了吧?您老也先去吃饭,吃完晚饭我来找你呀,你给我说说我爹娘的事儿好不?”
说完扭头答应喜儿,听见这边福伯应了一声,这才笑嘻嘻的跑去吃饭。
一顿晚饭就在方大娘的念叨声中进行,主旨在于大郎和二郎不准再出门去惹事,以及要好好念书,岑子吟抿着嘴听着,见大郎和二郎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心中免不了对这两人有些不满,都道家贫出孝子,这两人明显都被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想必之前的三娘也是如此吧?
“三娘,你也去念书!女儿家虽然终究要嫁人,能识字到底多几分能耐,若是能做个女官更好,你娘我就是不识字,否则没准也能像上官大人那般能耐。到时候看还有谁敢欺负上门来!”方大娘愤愤的道,显然余怒未消。
上官大人?岑子吟半晌才反应过来是上官婉儿,想不到这方大娘竟然有这样的志气,岑子吟吸吸鼻子,嗯了一声,心里却是在嘀咕,上官婉儿的下场……
方大娘闻言奇怪的看了岑子吟一眼,连带着的大郎二郎也是满脸的古怪,七舅公愣了愣,随即笑道,“三娘是真懂事了。”
岑子吟知道又出了漏子,只是低头吃饭,不敢再说话,吃完饭把碗筷一推,便溜了出去。
找到厨房的张嫂问了福伯的去向,岑子吟向账房走去,账房就在小院子的一角,岑子吟一头钻进去就瞧见福伯愁眉苦脸的拨弄着几串铜钱,面前摆着两个账本,旁边是一个砚台,上架着一只墨迹欲干的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