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李子睿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这样的情景,宛若从前。
仍是有些不好意思,颜希晓下意识地将枕头抱紧了些,低声道:“我的被子都在我房间,要是拖出来的话太假了,会被舅妈看出来的,所以……”
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子睿从柜子里拖出一床丝绒被,猛地扔在床上:“这个是新的,别人没盖过。你先凑合一下吧。”
“谢谢。”颜希晓看了一圈,再次皱眉,“我睡哪儿?”
过去,注定已惘然(7)
“床上。”
“那你睡哪儿?”
“当然也是床上。”李子睿用力坐下,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继而扬眉,“你觉得这个房间,除了这儿之外,还能有睡人的地方吗?”
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话再次让颜希晓瞪大眼睛:“咱们俩睡一块儿?”
“颜策划,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看着她一副防狼的样子,李子睿不由叹气,“无非就是怕我心怀不轨,乘人之危而毁了你的清白。可是,我不是饿狼。毫不客气地说,我三天前刚吃了一顿饱羊,现在很饱,根本不需要再另行开胃。”
“你也知道欲望这样的东西,定期满足一次即可,做多伤身。”看到她脸色已经由红变青再转换成现在的白,李子睿扯起被子,突然跳上床的一边,“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你大胆放心地睡觉,我保证会君子一夜。”
希晓“嗯”了一声,看他已经闭上眼睛缩在了软绵绵的被子里,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床的另一侧。可是良久,却没感觉到她在他身边躺下,身后反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李子睿终于忍不住回头,看见她正将一床毛毯铺在床单上:“床单也是换了的。你还嫌我脏?”
“不是。”希晓无辜地抬眸辩解,“我来了大姨妈,每次都要弄到床上……这次在你这儿,更要做好准备工作。”
听闻“大姨妈”,李子睿刚想责怨她亲戚众多,猛地一想,这才知道这个“大姨妈”是什么含义,唇角竟慢慢勾出一弧浅弯,反身低斥道:“快睡。”
说完,还不等她前期准备就绪,他便扭灭了床头灯。在世界陷入黑暗的那瞬间,他如愿以偿地听到了小女人低呼的声响,没过多久,终于回归静谧。
现在正值初秋,李子睿开着卧室的一扇窗户通风。清风徐来,淡蓝色的窗帘随之摇曳舞动,微微夹带着海风的些许腥味,有种使人迷醉的惬意。白天忙了一天,李子睿累得自然能很快入睡,可颜希晓不同,她属于认床的人,一旦换了个地方,便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
摸摸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知道已经到了几点,希晓不仅毫无困意,反而越来越清醒。反过身,窗帘在风的戏弄下突然轻拂面颊,像是在故意撩拨她的记忆。这样一幅场景,以前她与另一个人也曾经共同经历。希晓深深吸气,努力逼退自己眼睛中将要涌起的潮润,迫使自己不要一味沉浸在旧日的酸苦,如今她要想的,更应是今后的生活。
漂泊了这么久,她在j市苦苦打拼,原本也以为自己一个人过下去就好,有吃有喝,这就是最好的日子。可是没想到度过了这么长时间有名无实的婚姻生活,她竟也贪恋于这样两个人的温暖,而此时李子睿在身旁安睡的气息,竟也渐渐让她有了种尘埃落定的期盼。
颜希晓甚至开始想,要不要告诉李子睿实情……
可是这个念头一在脑海中爆发便被随即而来的理智浇熄,自己应如何告诉他实情?而又期许他对此事把什么态度呢?他们拥有这社会上最实际特殊的关系,似乎有一点儿感情化的举动,都会让这件事情向异常的方向发展。
她这样愁眉苦脸地想着今后的走向,不自觉就翻了翻身,没想到身子一动,便听到身后男人呼吸低沉嘶哑的呓语:“姗姗,别动。”
只是这两个简单的字,便像最冷的冰冻一般,彻底将希晓残存的温热情绪凝结。她唇角半勾,在黑暗中哼出一声轻笑,他心中有别的女人,而她肚子里有其他人的孩子。所以,这一场合作,仍是谁也不欠谁的,很公平。
过去,注定已惘然(8)
第二天颜希晓是被身旁的动静惊醒的,她昨晚睡得晚,现在还正处于迷糊状态,还以为睡的是自己那张公主床,便大大咧咧地一翻,想要再次入睡。却没料想只是一伸腿,便触到了一处温热,恍惚抬眸,迷蒙中便看到李子睿看着她,一派哭笑不得的样子。
所有的记忆都在他的笑意中迅速苏醒,希晓微一低眸,豁然发现自己的腿竟搭在他的腿上,随即腾地一下起身,讷讷道:“啊,不好意思。”
“我忘记这不是我的房间了。”理理头发掩饰自己的尴尬,希晓迅速地滑下床,“你稍等会儿,我去做饭。”
看着她逃一般地跑出卧室的情景,李子睿轻扬唇角,小心地动了动酸痛的胳膊,也开始起床。想想希晓刚才的惊人速度,又不由得轻笑。这个女人只知道她最后一个动作让人遐思,却不知道她大半个晚上,都是用这样的姿势与他豪迈而眠。尤其是到了后头,那简直就是垂死挣扎的八爪鱼,几乎将整个身体都贴到了他的身上。
他不是柳下惠,当然面对那样恬然的睡颜,不会毫无知觉。
何况,她还耍小聪明地谎报自己来了什么“大姨妈”,无非就是怕他对她乱来。可是,他自己没长眼睛吗?到了洗手间看废纸篓,来没来那个亲戚,一看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