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认命般地微微垂首。
他心中还是生出惴惴不安。
是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明白,燕奚对她那一份公务的热爱,那一份责任的重视。
她绝无可能,在有它的选项内,选择第二种可能。
他每日紧紧依靠那单薄的诺言,空无度日。
今年的雪比那一年都下得大,雪期比哪一年都要漫长。
燕奚不在,阿泽成为了灵华的伴读,老屋子的一群小伙伴,韩蕲令人送他们去读书,时不时地接济着。
偶尔,他也会去瞧一瞧。
最初见他来,位高权重,满身威严,孩子们都很怕他,拘谨颤巍地同他招呼。
日后韩蕲便远远地瞧着。
似是见他的次数多了,又听说他是奚阿姐的夫婿,孩子们终于大胆了起来。
有一个唤阿旅的小孩给了他一颗糖,“哥哥,这个糖奚阿姐也喜欢。”
他淡笑着手下,珍之又珍地看了好几眼,最终握在掌心。
他也喜欢上了写信,将最近所见之闻悉数记录其中,想着她回来的时候,能同他共享这份喜悦。
他将糖装进了今日的信封里。
不知是感知到黄道吉日,还是上天眷顾,在燕听雪和程澈定的婚期这日,雪停了。
满地铺雪,一室银白,碎玉裹树,细晶落檐,在万众瞩目,荣雪相送之下,广庭素白托红裙,他们是最闪耀的一对壁人。
韩蕲站在不显眼的一侧,下意识地瞧了瞧空无一人的身侧。
礼罢,程澈举酒朝他举杯,望了一眼他的身侧,早已知晓,默契地没说什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韩蕲又回敬了一杯。
夜,他回去落了画。
画中人形神俱妙,连新娘头上所带金饰的模样都一清二楚。
此画罢,天已蒙蒙亮,蜡烛燃到底端,摊了一托盘。
他望了一眼窗外,将画折好收进信封,写清楚日子,起身更衣去上朝。
上元节很快就到了。
时光催流水,日辰自前走,今天的上元节,他是一个人。
他抖了抖身上大氅,望着街头流动的车水马龙,花灯夜昼,静默地摇了摇头。
同样的时节,他又去寒山寺看了梅花。
梅花蹁跹落,又是一年的好风景。
他出寺,正好遇到了来寺还愿的程澈和燕听雪夫妇二人。
他略微颔首,望着他们面上难以言喻的喜色,礼貌地朝连襟寒暄了一句。
程澈根本憋不住脸上的喜悦,连忙道:“听雪有了,我们来感谢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