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至及,韩蕲微抿朱唇,无言地笑了笑。
算是看到花厅内能容人了,江眉凝提着裙摆迈了进来,看了一眼燕奚,温温和和地笑着,先朝韩蕲问礼,随即是燕奚,终于奔到太傅身边:“祖父唤凝儿何事呀?”
燕奚看着眼前的姑娘,眉眼温和,唇红肤白,纤秾合度,体态轻盈。今日她身穿水蓝色的罗裙,外罩浅青色的水云罩纱,头上带的也是点翠,通身的气质宁静温和,比清水宴那日更有书卷气,身上的气质是要比姐姐更加柔和的。
燕奚看到江眉凝探寻过来的目光,朝她甜甜一笑,随即对方也回之一笑。
江道源拍了拍她的手,“摄政王妃第一次来咱府上,你与她几近同岁,带她参观周游一二,我与韩蕲有些话要讲。”
江眉凝温顺点头,连连说是,笑着看向燕奚,“妹妹请。”
燕奚连连点头,回看了韩蕲一眼,便跟上江眉凝的步子。
至她们走,江道源才冷哼一声,“你这算盘打得真是响!老头子我竟也不知,一面镜子让我这孙女起这么大反应,日日在我这耳边吵着要见你家小姑娘。”
韩蕲眉眼淡然:“老师您不也同意了。不过这镜子,确是吾妻自己想的。”
江道源一愣,旋即笑道:“还没娶进门呢,就唤上身份了。老头子可是听说你是强要过来的,如今看小姑娘并不憎厌你,这也实在是你的手段。不过,想要说动我,要看你家小姑娘有没有那能耐了。”
“吾信。”韩蕲挑眉,“老师等着令爱再闹罢。”
撷芳词(三)
“江姐姐是不是有话同我讲?”到了梅竹菊兰小径,燕奚仔细瞧着江眉凝似乎恍不在意的神色,笑盈盈地道。
见此,江眉凝忙笑道:“妹妹眼尖。”
燕奚稍稍偏了偏头,将手背在身后:“是镜子?还是我阿姐?”
江眉凝一怔,她扫了一下身边跟着的仆从,他们忙得了示意退下。
此处只剩她们二人,在竹子倒影的侧影下,夏末秋初的风穿林而来,落到身上,只觉一阵凉意。
江眉凝道:“实不相瞒,皆有。”
燕奚笑道:“那我便都同江姐姐说了。”
她将方才同江太傅所述的话又同江眉凝重复了一遍:“我希望姐姐能够看清自己的心,想要什么样的所托之人,是想遇一知己相伴余生,亦或是爱恨一瞬死生不弃。”
江眉凝了然道:“果是此意。我原以为,妹妹是看出来了,借此机会警醒我自鉴。”
她望着竹林,“姐姐,你不觉得,修竹外在修养虽好,若内里糟粕,待你分辨察觉之时,不是已晚矣。”
反正她背后有韩蕲罩着,她便坦荡地说了:“江姐姐,我很喜欢你,所以我想如实相告。我觉敬王殿下,不可托付。一则他府上舞姬成群,每日必避免不了勾心斗角,他如今虽为阿姐遣散舞姬,日后若同阿姐置气,难保不会为气阿姐寻歌姬入府,毕竟舞曲在他处推崇甚高。届时舞姬如何自处,阿姐如何自处。二则敬王殿下此人心胸不甚宽广,想法执拗,有些许王爷架子,还于府中责打过舞姬。他今日敢责打舞姬,明日就敢责打自己的妻子,这是极为恶劣的行为。清水宴的晋扇扇不算他辜负的女子中一个鲜明的例子吗?三则,我阿姐不为妾,江姐姐,你也不能为妾。”
“阿姐确是如今心悦殿下不错,但我不喜,便一直阻拦这他二人。如今我正努力给阿姐寻一良人,希望姐姐不必将哀怨转移至阿姐身上。”
燕奚叹了一声,“我实不知,为何姐姐你也要喜欢敬王殿下?”
江眉凝稍显沉默,“还是舞更胜一筹。”
想到此,她略显羞涩地笑了,“幼时有次入宫,我个子小,一个人跑到梅林里,在湿滑的雪地中摔伤了脚,又披着红色袄裘,旁人看不见我。是敬王殿下找到了我,为我折了一枝梅安慰掉珠子的我。”
燕奚问道:“就这吗?江姐姐,你自幼受高知礼教,家中尽是梅竹菊兰,你真的会因为一枝梅而爱慕一人吗?你和敬王殿下不过差岁有三,那时他也只是垂髫稚子,怎么能带你回去。你可记得是谁抱你回去的?你可记得你为何爱的是兰而不是梅花?”
此等种种,问得江眉凝一怔,她仔细去想了想,才有些茫然。真的是一枝梅吗?可这些年心中的爱慕也做不得伪。
她笑着答道:“人终有所执,妹妹如今,不也是吗?”
感情说了这么多……没用!
燕奚扶额。
她也理解,毕竟自小喜欢,喜欢这么多年,怎能凭她三言两语就劝动了,能有些触然已经是极好的。
“我只是怜惜姐姐无结果的青春。”燕奚道,“我尊重姐姐的想法,毕竟人生在世有所执是好事。我也希望姐姐不要为一个人自苦。大周这么大,好男儿那般多,偏只他适合你不成?”
燕奚笑道:“姐姐年已二十仍不想嫁婿一事,我相信太傅大人也早已看出个所以然来,故而故意让我们二人今日独处。反正敬王殿下此人,我是不会让我阿姐嫁的,也不会让阿姐拦住姐姐的路。姐姐若想得偿所愿我可以帮姐姐一二,让姐姐去看看这人的人心品性。”
风飒飒过竹林,吹乱了江眉凝的鬓发,她会心一笑:“如妹妹所言。”
“不过我还有一事想作为交换求一求姐姐。”燕奚道,“女子学堂的事,希望姐姐能帮一帮我们。我想让我阿姐进女子学堂教学,她忙起来,或许就不想着嫁娶一事了。而且敬王殿下在秋鹿书院有挂名,办好此事,说不定日后江姐姐能借此机会同殿下时常接触时常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