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走近到韩蕲身侧,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今日燕姑娘和孙小将军一起出门为孙家嫡女选生辰礼,身边还有婢女陪同。”
韩蕲将他一瞥,故意当没听见道:“既是会试那日,便先让他们如愿。不急抢拿,等草稿传与代写之人再动。”
说罢,他揽了揽身上的大氅,又轻轻拍扫,似要扫去这一路的风寒微尘。
他转身,声音融进这沉沉夜色里:“今夜不必伺候,奏折不多,吾看罢便歇息。”
二人皆行礼道“是”,不敢多言。
夜色里的渡风亭与白日并不同,孤灯点着,映在纸上一片昏黄。夜风送来,时不时掀起案上散乱的宣纸。
他随手抽起一张,竟刚好是那日收回来的画。他又添了几笔,画上女子更加细致,撑着一把碧色的油纸伞,头顶苍天,脚踏青路,路旁有杨柳作伴,偏她是天地间最清亮的颜色。
他淡淡勾唇,待意识到时脸上的神情尽数僵住。
不应该。
是何等的魔力,能控着他总是不由自主将思绪都绕在她身。
此女子,远亲必防。
但……他控不住有些咬牙切齿,手指掠过画上女子,呢喃声散在风里:“我生平最恨,骗我,欺我,弃我,你犯有二。”
“莫再被吾捉到。”
少年游(四)
会试的日子越来越近,天也逐渐燥热起来,似是夏让春稍捎了些躁意,温吞吞地炖着天下众人,好让他真的来临那天众人没了脾气。
燕奚已经脱了一层又一层,今日只穿了半衫褶裙,青绿的颜色,瞧着自己内心也清凉欢喜些。
她今日出门没带祁兰,蹲在事先跟阿泽约定好的地方,随意捡了一个巷子边的石子在地上画着圈圈。
她身上斜挎一个蓝色绣花布兜,里面鼓鼓囊囊,很是引人注意。
阿泽衔根草吊儿郎当地走在路上,往巷子里一瞥,就望见了了无意趣的燕奚。今日他特意穿了燕奚为他买的棉衣,见燕奚时更形容端庄些。身上也挎着一个斜挎袋,不知装了些什么,内里也是鼓鼓囊囊的,形容装扮跟燕奚也算如出一辙。
发现目标,阿泽吐掉衔着的草尾巴,欣然唤道:“阿姐!”
燕奚闻声望了过来,欣然起身,过来摸了摸他的头,顺便拍了拍他身上的挎包:“带的课业?”
阿泽“嗯”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跟先生道过歉,先生便从头开始为我们授课,课业也重新布置,阿泽不敢怠慢了,也想让阿姐检查一二。”
燕奚点了点头:“那好,我们找附近的酒楼吃个饭罢,顺便检查你的课业。”
她忽想起与孙策泱的一餐,笑道:“阿姐虽然请不了你去最厉害的酒楼碧水楼,但是普通的还是请得起的。”
包间入座,燕奚随意点了几个小菜,便开始检查阿泽的课业。
燕奚又在慨叹幸亏女主在家迫着她日日读经典,由浅至深,每日汇报成果感想,不然此刻她真是两眼抓瞎。
不过阿泽的课业除去一部分未做完的,其余已全被圈划批改过,真是下了功夫去做的,燕奚瞧着心里也很满意。
“阿泽开窍了,课业完成的比阿姐好多了。”燕奚赞道,并向他竖了个大拇指。
阿泽虽不知何意,也模仿着燕奚回应过去:“阿姐也很厉害!”
他嬉笑着:“阿姐做得好可有什么奖励?”
燕奚摸了摸身上,一时犯了难:“阿姐今日未带什么好物件,等再日相见,阿姐再送与你好不好。”
阿泽拉着燕奚的衣袖,努了努嘴,目光停留一处,示意道:“谁说阿姐没有了。阿姐这个蓝色的学袋,我瞧着就很喜欢。就是不知道对阿姐重要不重要,要是重要我便不要了。”
燕奚摸了摸身侧的布兜,了然一笑:“无甚重要的,本就是我今早随手一拿的。大概是祁兰为我缝的,祁兰的手艺品在我这很多,你若是喜欢送你便是。”
“不过里面便是我要你办的事的东西,你可要小心保管和传送。”燕奚谨慎道。
阿泽重重地点了点头,“阿泽知道,定不负阿姐所托。”
“那快些吃饭,吃完我们再一起做剩下课业,我便送你回去。”
写课业过程中,燕奚也算把女主所授又回忆一遍,写罢额间冒着薄汗,大叹不容易真不容易,知道阿泽认真在学了,以后便借口再不检查他课业了。
一切写完,等于说阿泽跟燕奚的相处时间又到了头,阿泽不舍地拉着燕奚走在市集上。
此刻正值茶饱饭足,就算回去也是在床上躺平躲懒,燕奚被阿泽晃着,又答应陪他随意四处走走。
后来看着燕奚不停擦汗,阿泽心下不忍,立即殷勤帮燕奚背过布包。
暗中的许慕见状,忙离去向韩蕲禀告。
身上一轻,燕奚不由长吐一口气,这才在阿泽的伴下在市集上散漫闲逛起来,真心把目光放在过往琳琅上。
“糖炒栗子,新鲜的糖炒栗子!”
一声入耳,燕奚耳朵一动,当即顺着声源望过去。只见腾腾的热气从砂锅冒出,裹着细沙和糖蜜的栗子在小贩的手里不停地翻炒,越是靠近,那股香甜愈是浓郁。
好不容易见到现代共有的相似物件,燕奚心里升起一股极亲切的感觉,欢喜地走到栗子摊前:“阿叔,我想买一份!”
“好嘞。”摊主当即以笑回应,手下动作不停,待最热乎的那一份炒好,拿过一个防油草袋,小心地帮燕奚装好。
“姑娘拿好。”
“谢谢阿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