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什么叫‘到那个时候’?!”他咬我。
我笑着闪躲,承接住他随之而来的吮吻,心里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他的生日还遥遥无期啊,呵呵。
真的逃过一劫吗?
不见得。
看着对面气质优雅的中年妇女,我低叹。
“前两天打电话给小伟,他好象有点消沉。”紧随着汤匙碰到瓷盘的声音,沉寂被打破,“很早小文就告诉我你们在一起的事了。”
不喜欢齐妈妈前后话中暗示叔伟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才变得消沉的逻辑,我开口——
“叔伟和我在一起很快乐。”还好,语气还算平稳,“他最近心情确实不大好,不过那是因为工作压力比较大;而且,”我顿一顿,“而且他希望我能和他一起拜访您一家人;而我认为现在还不太适合。”
“望华,”齐妈妈柔和的语调和亲昵的称呼令我错愕:“我并没有觉得小伟和你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笑着拍拍我紧扣在桌上的右手,“因为是家里的老幺,又聪明乖巧,小伟在家没少人疼;不过也因为这样,我对他要求相对比较严,毕竟男孩子应该有所担当。但他现在总还是有些小孩脾性,你和小萍同年,和你在一起,对他会有很大帮助。”
这种时候,不想承认自己因为受到夸赞而高兴好象有点困难。
“奶奶说:‘女大三,抱金砖’;你齐爸爸也很想见见你,他一直很宠小伟。不过你们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我们作父母的也不勉强,相信就算小伟行事冲动,有你在,也比较能把得稳。”
老实说,我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齐妈妈的开明通达和我当初想象的不近人情天差地别——小说看太多就这点不好。
心中一直徘徊不去的阴影竟是因叔伟一家人淡化许多,这实在是我始料未及的。年纪大,有时是心思缜密,但也时常把简单的事想复杂。啊,把叔伟和我的想法加起来除以二就刚刚好。
齐妈妈走后,因为心情好,又不忙着工作,我索性留在座位上,让服务生续过茶,抬头看窗外没什么形状的云,甚至有哼歌的冲动。
有人挡住我的视线,整个人几乎是贴在落地窗上的。
我奇怪地眯眼打量。
呃,没想到会是他——我的初恋情人。
他轻敲着窗向我招呼,做个手势表示他要进来。
我呆呆地点头,呆呆地看他绕过窗外的花篮,再呆呆地看他落座在齐妈妈刚坐过的位置。
“约了朋友?”他问。
“嗯,刚走。”我回过神,扶正不小心碰到的杯子,随口问到:“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回借聚会的机会回来就是为了公司的项目,要在这里设分部,我来考察。”递给我纸巾的同时,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很惊讶我不知道他还停留在这个城市。
我是真的不知道,隐约记得他在聚会上提过有关他公司的事,但既然是“过去”的恋人,我也就没怎么留意。
有点冷酷无情,看着手中熟悉的纸巾,我自嘲。
“那你考察还顺利吗?”礼貌上还是要聊表关心。
“工作就还好。只不过一个人在这边比较闷。”
对哦,他当初之所以考外地的学校就是因为他父亲工作调动,要举家搬迁的缘故。叔伟和他刚好相反,一个人到外地求学,毕业后反而回到家人身边。
“今天没事做,随便出来逛,没想到就碰到你。”他点好要喝的东西,十指交叉,半靠在沙发椅中,状极闲适。
我就比较惨,找不到话讲,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是啊,真巧。”
“你呢,还是作文字翻译?”见我点头,他啜口茶:“其实以前就觉得奇怪,你语言能力那么强,为什么不作口译?”
“个人兴趣而已。”祸从口出,我一直觉得写出来的东西比较可靠。当然这样解释起来太麻烦了,我干脆换个话题:“一个人在这边很挂念家里吧?”
“嗯。”果然找对了方向,他漾起一丝温柔的笑。
“有没有照片?”我也笑。
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皮夹,打开递向我:“我太太和女儿。”
凑过去,隔着桌子看见一个清秀女子怀抱一个粉雕玉砌的婴儿,偎靠在丈夫怀里,透过一层薄膜望着我笑,很幸福的一家人。
微笑着退坐进沙发椅中,望着对面难掩骄傲和宠溺的男人,觉得整个世界都美好得不象话。
“叔伟、叔伟!你在吗?”
我拍着门,有些急切:工作室的人打电话说从昨天中午就没见到他的人;打电话到家里也没人接。我现在站在门外还能听到电话在响,那么近的声音都听不到,更不用说门铃了。
“叔伟,你在的话,开门好吗?”
正不知怎么办好,门“咔”一声开了。
我推门急入,只看见一个裹着被子的身影向卧室挪去。
“你怎么了?”我跟过去。
没人理我,那一大坨棉制品直直倒向床铺,分不清首尾。
我伸手向应该是额头的位置探去,滚烫和冰冷接触的结果是被中人急向里缩,闷闷地丢出一句:“别碰我!”
他在生气?为什么?
“你在发烧,吃药没?”同事为他着急,还不好直接告诉他家里人,这个人真是任性过头了。
还是不理我?难道是怪我过了这么长时间才来看他?不至于真这么孩子气吧?
生病皇帝大,算了,不和他计较。
拿起客厅桌上的钥匙,我起身出门。
天还很凉,买到需要的退烧药和熬粥要用的食材,我急冲回公寓,边用脚踢上门边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