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摇不知道自己这一关算不算是过去了。
之后夫妻二人一路无言。
薛霁看书,她就安安静静陪在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史将军府到了。
史筹也没想到女婿薛霁今日能来,立刻带着儿子来迎,然后请了薛霁前院说话。
按着礼数,苏雪摇该先去史老夫人处请安。
若只苏雪摇一个人回来,史老夫人必会苛责怠慢。但薛霁也来了史家,史老夫人再行事,心中自然就有掂量了。
很显然,薛霁随妻子三朝回娘家省亲,这算是在给妻子撑腰。
有夫家的撑腰,就算是得了夫家认可。就算对亲事被抢一事,史老夫人心中再多怨愤和怒火,可事情已然这样、再改变不得,她也不得不去改变一下自己的心态了。
这会儿,史夫人母女也陪坐在史老夫人身旁。母女二人显然不如史老夫人这般大度,能轻易就将此事揭过。
尤其是对史玉萍来说,夺夫之仇,不共戴天。
“我为什么当时没真毁了她脸。真让她脸上留了疤,我心里也快活些。若她真毁了脸,薛郎又怎会陪她一起归宁?她如此小人得志,一定会不得好死!”史玉萍咒骂。
到如今,事情已经过去有十多日了,史玉萍心中的怨愤仍没消下去半分。
她期待已久的婚事,她心心念念的好郎君,如今都成了贱人的了。
这辈子,她都不会咽下这口气。
但心态已渐渐转变了的史老夫人,这时候却轻声斥责了史玉萍道:“之前已经吃过一次亏了,难道还没吃够?还如此的口不择言!你万要记得‘祸从口出’之理,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可祖母却还要来教训她,史玉萍心中不服。
“当日之事,分明是她陷害于我的,我是受了委屈的那个。你们不说为我筹谋,还反倒来教训我。难道是看她现在嫁进了薛家,得了好前程,你们就连是非也不分了吗?”
见老夫人面前,女儿如此无礼,史夫人也看不下去了,冷着脸呵斥:“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在京里的名声!要你谨言慎行是为你好,你还委屈上了?还敢顶撞祖母,自己领罚去祠堂里跪一天一夜去。”
“好了。”史老夫人拦下,倒也不忍心,“孩子心里也苦,就算了。”
史夫人没再说话。
史老夫人则沉沉叹息一声,又说:“如今想来,事情也还没坏到那种地步。亲事虽没落在萍儿头上,但那丫头好歹也是史家千金。她既得了史家恩惠高嫁,日后必会对娘家有所提携。筹郎,还有安哥儿,往后仕途也算有所倚仗。”
史夫人却有担忧,犹豫着,仍是问出了口:“如此之仇,她往后能顾着安哥儿吗?”
史老夫人:“她若聪明,自然会顾。”
老夫人又说:“早在她抢了这门亲事时,她娘的仇就已经报了。她在这京里无根基,虽高嫁,看着光鲜,可高门大户里的日子也不好过。若娘家无人,她的那些婆母、妯娌,谁都可以唾弃她。所以,就算她不喜安哥儿,为她自己前程,她也得尽力去为安哥儿铺路。安哥儿是她兄弟,安哥儿前程好了,她在娘家才能更站稳脚跟。”
“她那么聪明,又那么有手段和心机,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该懂的。”
史老夫人的这番话,恰被走到了门前的苏雪摇听到。
苏雪摇这才知道,原来这史家婆媳心里还打着这样的算盘呢。
守在门前的婢女瞧见了苏雪摇,向她蹲身请了安后,立刻转身走进屋去,请示道:“老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史老夫人和史夫人婆媳二人互相对了个眼色后,史夫人瞪了女儿一眼,暗示她一会儿不要乱说话。
见给了史玉萍提醒后,史老夫人这才说:“快去把大小姐请进门来。”她知道苏雪摇站在门外肯定能听到她的话,所以故意拔高了音量说给她听。
对史夫人来说,自己亲生的女儿能嫁去薛家,自然是最好。但事情已然这样,成了定局、不可逆转,那只要儿子安哥儿能继续从这门联姻中得到好处,退而求其次的话,她觉得也行。
最终为的,不就是安哥儿前程么?
所以,听了史老夫人的这番开解后,史夫人倒也想得开。
她想得开了,再面对苏雪摇时,也愿意大方的给个好脸色。
苏雪摇进了门,依礼数给两位长辈请了安。
史玉萍在自己母亲的目光逼视下,不情不愿的起了身,艰难的从口中挤出两个字来:“姐姐。”
苏雪摇冲她微微颔首,以示回礼。
史玉萍喊了她一声后,便不再理睬她。又坐了回去,目光看向别处,一个正视的目光都不给。
苏雪摇懒得同她计较。
史老夫人倒是十分热情。不但让她坐下说话,还让她坐在了朱氏的对面,更靠近她的地方。单从座位上来看,苏雪摇的位次是和朱氏的平齐,是高史玉萍一等的。
苏雪摇把这一切都默默看在心里。
“这几日,在夫家可好?”史老夫人关心问。
若非知道她曾经所做过的那些事,就此番这般的一脸慈祥的模样,苏雪摇倒真要觉得她是个心地善良的老人家了。
“多谢祖母关心,一切都好。”苏雪摇觉得没必要明面上撕破脸,就这样周旋着,让她们对自己抱有希望,然后再让希望落空,令她们重重的失望,才叫好。
史老夫人说:“这门亲事乃咱们史家高攀薛家,而你又曾……”史老夫人恰到好处的点了下,到底没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