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竹身边一群人都像是九死一生逃命来,每个人身上甲胄缺几块衣袖全沾血,手里捏的刀在长期兵器交锋下磕坏了好个几口。
这一回因为敌方领将遭袭没追上他们一群人,蛮狄停止攻城,夜逐渐变得静谧。
苍竹含口水喷在刀身,而后用下摆擦血,“所以京里根本没收到我的密报?”
“或是有人故意瞒着不报或信就没送到京里。”苍凌当时就觉得这其中奇怪,听完苍竹叙述这一切都更像一个笼子。
苍竹:“当时永嘉没交接完成关西就遭到突袭,即便主力都留在这里没有领兵的他们也不敢贸然出城迎战,那几天都没下雨没有泥石流风险我才敢带着剩余兄弟一路从西河山超小径赶到关西,也是前日才到这一带,蛮狄声东击西成功少不了朝廷里边有人帮忙。”
夏春觉着奇怪道:“既然早到了为何不进城?”
一队人留在下边给敌人当靶子不是蠢吗,当然他没有直接说出来。
苍竹身边的汉子哼哧一声道:“城门关闭已经有五日了,说谁都不让进,按你们在京中遇到情况来看,城里早就有京里赶过来任职的人了。”
选择
赤风军和苍竹的嫌疑还没有除去,京里过来任职的官自然不会放任何可疑人进城。
苍凌:“我来时陛下不曾提过这事,我还奇怪他怎么肯让我单独离开不派人盯着,原来人早到了。”
宫变那场局中局重新拾起苍凌对昭帝的认识,所以今时今日他脑子里只有被耍的气愤。
修安:“陛下早特许公子来关西,明日我看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放我们进去。”
一夜无人赶在这块平地安然闭上眼,一点点望着天际露出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降临。
“我们现在的情景跟秦家没什么两样。”苍凌感慨道,“如果,如果这次踢出局的是我们呢?”
这个问题苍竹并没有被困扰到,或者说其实赤风军冒出头时这问题就一直存在,他负手立在小土坡上,空气潮湿清冷,天际逐渐泛起淡橘光晕。
“苍家世代是忠贞之后,与秦家不能相提并论。”
苍凌觉着听完话心里很苦,笑道:“当年昭帝上位手段谁听了不是哑然,这么一个皇帝玩起阴招谁又能是敌手。您有没有想过,在他眼里的忠奸又是拿什么评判。”
苍竹侧首,问道:“即便你有多么不满,周祈远最终只能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位子,这一点你不能忘记。”
当下若是乱世,谁不是说反就反,最终统一天下的那人就会是万民所向,可天下大局势太平有百年余,谁挑起战争谁就会成为天下人唾弃的那一方。
苍凌将想法扼杀在喉,淡声道:“时和明白了。”
许久后太阳都没爬出云层,黑云压城,敌人敲鼓口号震耳,气势如虹。
关门紧闭,城上的守军皆是赤风军服饰,景林却道:“那不是咱军队里的兄弟,平日应该是小六守门。恐怕是京中不仅派了个官可能还有兵。”
京里派兵,玄羽军绝对不会用来补漏,只能是皇帝亲兵,苍凌眯眼瞧仔细再道:“好几个都是红鹰卫新招的人。”
上回红鹰卫中有人谋乱导致红鹰卫差点解散,最终还是在龚育手里重建起来,那派来的人会不会是龚育,苍凌还没想明白就被修安压了肩。
他们总共加起来不到二十个人躲在城墙边上大面积坍塌土堆后,依敌军的距离还看不到此处,只是城墙上起了争执。
吵闹的声音逐渐变小,一个着红袍的男子出现在视线里,他环视下方。
苍凌摸了摸脸上冰冷液体,“下雨了。”几息后雨滴开始变大变急促,“火攻今日是行不通了。”
现下开城门敌军即便是五倍速跑过来他们也有足够时间溜进去,苍凌原计划跑到城门下喊道:“我有陛下的亲笔手谕,请大人开门放我进去!”
那人双手搭在墙上,身后有个侍卫给他撑伞,居高临下道:“小侯爷就该在昨日到城门下,如今才来,怕不是跟敌军串通好了火攻不行换成你进来与他们内外夹击吗?!”
“昨日我在路上遇到绑匪耽搁了功夫,你有何理由怀疑我?”
那人不为所动,手踹进袖里讲:“鄙人姓佐,佐元祐。”
这名字苍凌不会陌生,因为在大理寺时听钟小八提过新任的兵部尚书,暂时替代秦年瑾的空虚,佐元祐私下不受欢迎,这也是尽管他祖上有阴德有钱有势大伙玩压根不带他的原因,用周纶之的话讲,此人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看来佐大人是不愿意卖这个人情了。”
佐元祐:“不是小的不卖,实在是靖北侯身上嫌疑太重,在下总不能拿一城百姓性命做赌注,要不这样吧。小侯爷您一个人进门可好?”
苍凌都要被气出脑栓,雨越下越大他身上就一件单薄的便衣,一路奔波过来再淋一夜雨别说是几个连续十几天没休息弹尽绝粮的苍竹部队,连苍凌都要搭上命。
“靖北侯寄回京中的密信被有人蓄意藏匿才引来此次误会,陛下都没下诏说他私通外敌你凭什么替陛下做决定!”
佐元祐望着雨中人,眼里尽是傲慢,说:“战场瞬息万变,在下早说了,靖北侯有嫌疑不能进来,况且大战在即小侯爷若想证明他没疑点大可以留到战后说。”
“佐元祐你可有想过今日这决定的后果!”雨中刮起阵阵风,风卷地上的泥土砸人身上,雷声与远方敌军号角交杂,苍凌两耳嗡嗡的像挂了两闹铃。
“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