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子瞧你这怂蛋儿!”那老太监将手里的汤婆子递给边上人,自个儿往前迈了两步,“冲撞皇子可是要掉脑袋的。”
被称小五子的太监四肢都伸进雪,他爬过去抱老太监腿,哭得伤心:“干爹救救儿子吧!”
他这一挪位钻空隙苍凌注意到一群暗红大氅中间竟有个白影,苍凌还没瞧清楚老太监圆滚的腰又遮住了视线。
老太监:“还不扶殿下起来?”
小五子又连滚带爬过去搀扶,等那白影拉长,老太监仰着嗓子叫道:“陛下有口谕,劳烦殿下再跪一会。”
白线缩短,边上几个小太监毫不遮掩地大笑起来,老太监瞪了一眼才连忙捂嘴。
“陛下有旨,殿下清修圆满结束,稍整装后觐见——”老太监侧身摊手,“殿下请吧。”
一张几乎没有血色的脸浮现在眼前,若非两道黑眉横贯在那里能看出是张人脸,不然真要让人觉得白日撞鬼了。
太监都背着苍凌,唯有那人面着他,不等那微弱的目光落在苍凌身上,白影又直直栽了下去,几人哄堂大笑。
老太监收回脚,蔑视道:“殿下啊,这身衣裳太旧了不适面圣。”
能被阉人随意欺负的皇子,一个人名在脑海晃荡,答案知晓前苍凌已经迈开步子。
踏雪步声入耳,那几人缓转过身,十几只眼睛猛睁大,一对对膝盖唰唰跪下去,老太监反应快端起讨好地笑:“奴才们见过小侯爷!”
苍凌弯下腰揽起地上人胳膊,那人抬头,一双乌亮的瞳孔映现,及时眼与眼的距离不过一个拳头,这双眼却没有一丝生气,黑得像一潭死水。
“多谢小侯爷好意。”
话说着要推开苍凌的手,苍凌哪让人得逞,直接拿出另一只手覆在对方手背,将人扶起,两人的手都没有温度,碰在一起像两块费力要溶解对方的冰块。
小侯爷将人上下扫视一番,看得跪着的几个太监费解,要是一般人这个举动像个风月高手物色猎物,而苍凌却像是在欣赏一样艺品。
苍凌则想的是,好比例!手长腿长!脸俊鼻子高!还没成年却只比苍凌矮小半个头,此子大有钱途!
半刻过去苍凌没有收回目光,周祈远瞧见对方嘴角慢扬起一个小弧度,对他很满意……?
“殿下久仰。”
周祈远没听明白意思,他二人什么交情没有,面都没见过几次,怎么就久仰了,还没想明白怎么回话只见苍凌掠过自己走向后面。
几太监都眯起眼仰望着。
苍凌:“刚听公公说六殿下这身衣裳不宜面圣?”
老太监愣了愣,宫里谁不知这位小侯爷是个后台硬且素爱仗义出手的主子,他急着开脱道:“没有没有,就是薄了点……天这么冷当然穿厚点好啊!”
苍凌偏头瞧了瞧,周祈远身上白袍一件,确实穿得单薄,这年头宫里太监都有大氅穿但一个皇子却没有,思来想去他摘下了身上的斗篷,“你的脱下来给我。”
老太监立刻脱了呈给苍凌:“奴才的东西脏,小侯爷不嫌弃就好!”
苍凌将其囫囵盖了身,把手里的给了老太监:“陛下要见人你最好别在路上生事。”
老太监忙点头哈腰,跑过去给人披上,幸亏周祈远没有计较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好,他扶着人:“殿下随奴才走吧。”
等人影转弯走远苍凌才回头道:“叫小五子的送我出宫,诶这路雪真厚。”
小五子从地上爬起来擦手:“是是,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扫干净了!”
身后几个人连忙戴好帽子跪爬到路中间抡起袖子徒手扫雪,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苍凌不好惩罚太重,回头又记恨上周祈远像帮倒忙。
“我明儿还从这里走,没扫干净唯你们是问。”
“奴才遵命!”
小五子在前引路,绕几个弯苍凌终于看到出宫大门,好巧不巧乘上一位公公临时外出的马车,公公人面瘦两颧骨高高凸起,光看一张脸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太监。
“太医已经唤到侯府了,小侯爷要好好养着才是。”
苍凌见一个人就要在脑子里搜一遍,但因为排不上号不知道称呼对方什么只好点头:“公公有心了。”
此刻他还在为祠堂的事担忧,强按捺着浮躁,又努力理清事情前后,他这会儿垂着头分析,为什么苍凌会跪着?因为他为兄弟蒋文尘求情,对方犯了什么事?对方要重审十一年前亲王周长峰叛逆一案,这无疑是质疑如今登基皇帝的路子,这案子谁触谁倒霉。
只能庆幸作者断更断的掐点,再晚片刻等皇帝亲兵进了靖北侯府,他回生十分钟就惨遭入狱,阎王爷瞧了都晦气。
“苍凌”这人物死板没趣但他爹有钱有势,这是目前角色唯一能让他欣慰的点。
老子苍竹作为南周唯二的兵主,建立的“赤风军”名声响彻天下,与边郡“玄羽军”并列南周雄狮,儿子苍凌从小养在上京,是昭帝牵制靖北侯的一条最有力的拴狗链。
靖北侯只一位正妻,夫人去世的早苍凌变成靖北侯唯一的寄托,苍凌在京中备受敌意,他做爹的已经错了儿子童年不想再错过下去,所以人拴在京中,好似皇帝养着的吉祥物,可镇外夷又可制上京权贵。
正想的投入不巧这公公是个爱搭话的。
“小侯爷一走皇上就见了六殿下。”
这人苍凌熟悉,六皇子周祈远,说起他的身世更是唏嘘,当朝皇帝正当年壮有五个皇子,一位公主。五皇子意外夭折,现存的五个皇子中最有歧义又没恩宠的便是六皇子周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