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无心?还是有意?有意的话又是何意??是单纯朋友间关系好的表述?还是……
“……易生,喂,易生?”何安似乎叫了我好几声我才从遐思中回过神来,他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你怎么光发呆不吃啊,一会儿就凉了。”
说完他就又给了我一筷子,我愣愣地点了下头,“哦。”
“哈哈,我觉得易生好萌啊!”对面一个妹子突然笑了起来,我抬头看过去,发现除她和张天悦以外的另外俩女生还在盯着我和何安偷偷乐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猜她们俩应该是腐女,估计刚才何安的话也给了她们很多遐想的空间。
不过腐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被一个女生用“萌”这个字眼来形容让我顿时整个人都觉得很别扭。但我现在跟人家又不熟,对方还是个女孩子,我也不能炸毛红脸地去跟人纠正说:不许你说我萌!
噗……那画面我自己想想都觉得纯属有病。
算了,随她去吧。我于是冲那个女生露出一个自认为既礼貌、但又不会显得因为这个形容而感到欣喜的微笑,可她看着我却笑得更厉害了。
“真得好萌!”
又一句……行吧妹子你开心就好。
我回身拍了下何安:“让我出去下,洗手间。”
“嗯。”何安站了起来,留出空让我走了过去。
“正好,我也去!”蒋哲良这时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我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意:“一起吧易生,好久没和你一起去过厕所了。”
周围一片哄笑。我不由得认真想了一下,如果说只是单纯破坏他人声带不算犯法的话,那蒋哲良现在一定已经是个哑巴了。
“诶发小!你等等我啊!”我没管蒋哲良就往前走了,但他还是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
“我说易生,你对我怎么这么冷淡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伤我感情的啊?咱俩十几年的交情了,你现在这么搞说不过去了吧?”
现在边上没别人,我也不用再跟他维持什么面子上的礼节,对于他所说的话包括他这个人都直接选择了无视。
“不理我是吧,无视我是吧,你看你这人还不爱听人说你像个姑娘,但这一生气就像女人一样的玩儿冷战,有意思没意思啊?”蒋哲良还在锲而不舍,我就在心里默默念着当年跆拳道师父让我们背的“静心诀”——千字文。
“哎,易生你不至于吧,这么记仇?就那么件破事儿你记我这么久?”上完厕所我刚要出门的时候又被他给拉住,这下我没犹豫,直接扣住他手腕往下压,但因为右手上有伤的缘故力道跟速度都受了影响,施力刚到一半却猛地被蒋哲良反手托住,然后他用力一握又往后一推,我在后背重重撞到墙上的时候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是学不乖啊你,从小到大你哪次打赢过我。”蒋哲良一只手还紧紧钳在我受伤的那只手上,另一只胳膊则抬起来压住了我的喉咙。我咬着牙不出声,但眉心还是微微收紧了些。
“哟呵,看来真有伤啊,来我给你看看。”他说着就要动手拆我的纱布,但这时候洗手间的门却被推开了,我心底不禁念了句谢天谢地。
“你在干什么?”
我没想到进来的人居然是何安,他看见蒋哲良的动作后便又泠然道:“放开。”
蒋哲良眯起眼睛,快速笑了一下说:“室友同学,你管得有些宽了吧。”
“你管不着我管得宽。我再说一遍,放手。”
我看着何安,感觉他也不知从哪儿修来的气场,当真是收放自如。我练了这么多年都没练到这个水平。
不过蒋哲良却不为所动,反而加重了压着我的力度,我正准备趁他下盘空虚的时候猛地蹲身横扫,却不料一旁的何安动作比我还快,已经一把扣住了蒋哲良抓我的那只手腕,蒋哲良下意识松开另一只手去挡,然而在瞬间就被何安给拦了下来然后使劲地甩了出去,蒋哲良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两步差点要跌倒。
面对何安这一套酷炫的动作,我的内心只剩下了一句话:真是日了狗了,我什么时候竟然混成武力值最低的那个了?!
蒋哲良站稳后看着何安显然跟我一样也挺吃惊的,或许还要更吃惊,毕竟他当初在道馆里一直都是碾压其他学员的存在,像今天这样被别人甩恐怕还是除师父以外的第一次。
“安神,”他突然间改了称呼,眼角微吊打量着何安:“你这么护着他,该不会也是弯的吧?”
何安冷冷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哟呵,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蒋哲良伸手指了指我,我感觉心脏顿时就像被人紧紧揪住了一般。
“他,可,是,个,gay,啊。”蒋哲良慢条斯理地补上了后半句。
那一刻我连扭头看何安反应的勇气都没有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到了第四秒,何安依然没有说话,我却已经待不下去了,撂下一句“先走了”就打开洗手间的门直接下了楼出去。
其实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知道何安总有一天会知道我喜欢男人这件事,但我没有想过会是在这种场合下被这种人如此突兀地揭露出来。
说真的,我宁可在光天化日之下去天桥裸奔,也不想被何安以这样一种方式发现我的取向问题。
那一瞬间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羞耻、丢人、愤怒、屈辱,这些都有,但最主要的一种却是恐惧。
极端的恐惧。让我整个身体好像都在发抖。心里那仿佛失重一般不上不下的感觉简直折磨的人想去做自由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