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俦略放松,他有意试探果然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我也不知我哥是如何知道的,反正我一见他就觉得以前见过,心里有种无来由的信任感,说话做事心有灵犀,不管我说什么,他总能接出下一句。这样的人,就算不是兄弟,也胜似兄弟。”
“到底是血脉相连啊。”这话莫管家信,尤其他们还是双胎,自古双胎之间就有玄妙的联系。
“所以您别怕,我肯定能找兰太医来治好你的病。”周俦安慰道。
“好不了的,我知道,我一个将死之人有何要紧,要紧的是少爷你啊!”莫管家对恭郡王忠心耿耿,对一手带大的周俦视如亲子,如何会不为他打算。“本想我去了,少爷便孤苦无依,王爷能多怜悯一分,少爷日子便好过十分,如今……你既然知道了,可有打算。”
“再多打算也与恭郡王府无关了。”周俦按下惊讶起身的莫管家,解释道:“他既让我背负了外室子的名声,就何尝把我当亲儿子看呢。莫管家知不知道我哥哥为何在西山寺一住三年,长在身边的儿子尚且如何何况我呢?”
“少爷别灰心,王爷是对王妃有些心结,你们是亲父子啊,打断骨头连着筋,父子哪儿有隔夜仇……”莫管家苦口婆心,只是怕周俦过苦日子罢了。
“不说这些了,我去找太医来。”周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少爷……”莫管家知道周俦是个有主意的人,他要死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放不下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罢了。“我只怕少爷孤苦伶仃,如今你与三公子相认,我就放心了。你不愿与王爷相认也由得你,只一点少爷千万要应我。”
“你说。”
“考个功名吧!”莫管家叹息:“不管以后少爷想干什么,都少不得功名护身,就算不入朝为官,也考个功名吧。”莫管家还记得周俦要当个雕刻家的豪言壮语。
“嗯,我知道,我会的。”周俦不是不通世俗的,功名他会考的。
“枕头下放着银票和下人们的卖身契,金银古董都在库房,钥匙也在枕头下。平日里我资助的几个秀才少爷是知道的,你若考取功名,可请他们结保。家中护卫丫鬟具是可靠之人,没人知道少爷与王府的关系。家中田庄只有一个,足够维持少爷的开销。少爷还未成丁,少不得有人来打秋风占便宜,王府的关系不能说,老奴也与县令公子有恩,可庇佑少爷一时……”莫管家只觉人之将死,絮絮叨叨想把事情都交代清楚,想把自己一辈子的人生经验都传给周俦。
“放心,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最随遇而安一个人,你还不知道吗?”周俦吸紧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流的太凶。
“放心,放心,我家少爷天资卓著,怎会过不好……”这样好的人才,合该是皇家人才对,怎么就沦落成这样?正妃嫡出变成了外室子,只与他这一介奴仆为伍。
莫管家说累了,慢慢睡过去,周俦赶紧抽出手,去请兰太医,他知道这事儿奴仆办不成,只有他亲自去。
还没走出大门,守着莫管家的小幺儿就左脚拌右脚慌张扑到他身前:“少爷,莫管家去了……”
周俦很诧异自己的镇定,没有天旋地转也没有眼前一黑,他镇定的跑回去,试探莫管家的鼻息,又哪里还有什么鼻息,摸不到脉搏,更摸不到心跳。周俦直愣愣得坐在床边,不明白世界变化怎么这么快,他都想到办法请兰太医出手了啊?
整个家中的下人都是莫管家买回来的,知道莫管家对少爷的意义,看周俦傻了,跑去报信的小幺儿也吓住了,哭着道:“少爷,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吧……”
“有什么可哭的,哭给谁看?”周俦面无表情,再多的眼泪在莫管家面前就流干了,现在谁又怜惜他流泪呢?周俦默默为莫管家整理遗容,吩咐人把做好冲一冲的寿衣拿过来,亲自给莫管家穿上,又让人去布置令堂。
周俦拿了自家的户籍去县衙,莫管家虽自称老奴,可在户籍上他是良民。周俦去衙门消户,并把自己的户籍改在莫管家名下,从此他就是莫愁了。莫管家于县令有交情,周俦能说会道,很快就把户籍更改办好了。周俦又去拜访几位秀才,通知丧讯,并请几位为他结保书,他准备参加三年后的秀才试。
忙过了这些,周俦才回到自家小院,换了麻布孝衣,以子嗣礼为莫管家守孝,灵牌上写的是先父考之灵位,户籍上登基的是莫愁,莫愁从今真的只是莫愁了。
七天停灵一过,周俦让莫管家入土为安,又遣散了大部分奴仆,以睹物思人伤心难处为由卖了那座院子,上西山寺守孝去了。
等到下月该汇报周俦情况的时候过了,莫管家人没来,书信也没来,恭郡王派人一查,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姓周了。
“妈的,西山寺和本王犯冲是吧!”恭郡王怒骂道。
接着发盒饭
“这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
“怎么变得这么快?”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恭郡王府的属官仆役们不明白,明明是王妃娘娘占上风的形势,怎么突然之间就以清泉院为尊了呢?就是留在清泉院洒扫自觉前程“无亮”的下人们都不明白,怎么就突然之间翻身了?诸位皇子王爷也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周煄怎么突然之间就金边银线的尊贵起来了?不过一联想太子当时也在场,肯定是太子进谗言了,皇子王爷们撇撇嘴,深感不甘,瞧瞧,瞧瞧,什么叫偏心眼儿,这就叫偏心眼儿,一个不能传承江山的太子,陛下还护着,连跟他有一二分相像的周煄都要护着,简直不给其他儿子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