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煄的事情从没有瞒莫愁,莫愁稍一转念就想到了,心中颇为感叹。他在宫外过得不如意,但还和小伙伴一起疯玩疯跑,呼啸山林;周煄看着尊贵,可惜都在和年龄数倍的人玩儿心眼。谁都有谁的不如意,莫愁想着自己当初的迁怒,也觉得自己钻了牛角尖。
“对了,我准备过几天就走。”莫愁平淡道:“你的病很快会好,我在这里到底不方便,时间越长,暴露的风险越大,你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资本。”
“我都成守孝专业户了,谁会来查我,皇帝、太子都亲自盖戳验证的。”周煄笑道,他还是希望莫愁能留下,国内也能施展抱负,他这次能回来,不就证明自己这个哥哥还是有分量的吗?
“若是恭郡王来呢?闯进这里指着画问这是谁?若是徐子旭呢?”莫愁不想应付这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
“唉,提他干嘛,扫兴。说到徐子旭,他一直待在京城,没听说他要出海啊,你当初说若遇危险就去投靠他,靠不靠谱啊?”周煄突然想到。
“徐子旭获封闽地市舶司提举,刚刚才出的大新闻,你在病中没收到消息吧。”
“市舶司?剧情兜兜转转又回来了吗?”周煄喃喃道。
“哪儿还有什么剧情,你我这么大只的蝴蝶,扇起的风暴足以改变世界了。徐子旭就算到市舶司任职,也不会千方百计辅佐恭郡王了,他们两人是真闹翻了。”莫愁提醒周煄千万不要把世界当游戏。
“知道,知道,我就是那么一说,我不过是想着剧情顽固,也许可以指导某些事情,但现在看来不用了。放心,我知道这是怎样真实的世界。”
周煄敲着桌子琢磨,徐子旭调任市舶司,他能力卓绝,又身份特殊,最得皇帝信任,若是还遇到海盗袭击登陆的话,最有可能被皇帝委以重任,便宜行事。那么自己要不要参一脚?徐子旭在原著中是以军师幕僚的身份出现的,凸显其奉献精神,现在他站到了明面上,想来不会再把功劳拱手让给任何人。
看来,对徐子旭真的可以投入一分真心了,周煄心想。
“主子,该用晚膳和汤药了。”两兄弟沉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白冰在门外敲门道。
“你没吃饭就过来了?”莫愁皱眉赶他走,道:“回去吃你的饭,有事儿明天再说。”把周煄想要抵足而眠秉烛夜游的心思堵死了。
诚如周煄所言,他已经是守孝专业户了,在西山别院根本没有人来打扰他。身份不够的人礼到人不到,身份够的人自然知道皇帝和太子来探过病,谁会勉强周煄在病中接待,因此周煄倒是过上了清闲的生活。唯一让人意外的就是恭郡王府了,小徐氏想着挽尊,还是派人送了一份礼过来,恭郡王却半点表示没有,看来真的是破罐子破摔了。
莫愁心志坚定,不是周煄卖惨就能打动的,即使周煄表示自己病中虚弱,一定要亲人照看,莫愁却毫不犹豫的拆穿了周煄的把戏,告辞而去。
周煄笑看莫愁远去的背影,他早已想通,路不同没关系,殊途同归。
“要什么就传信给白冰,我永远在你身后!”周煄在背后大喊,莫愁背对着他挥手,示意自己听见了,头都没有回,迎着夕阳走了出去。
送走莫愁,了了一件大事,接下来的日子周煄安心守孝,这样的日子他是过惯了的,齐衰的规矩也简便,周煄并未吃苦。每日在海棠院冥想,怀念周炽,也思考自己以后的路。
平淡的守孝生活中,徐子旭的拜访如同投下石子,惊起波澜。
“我要去闽地任职,临走前过来谢你。”徐子旭微笑道,他终于恢复成那个缓带轻裘、衣袖当风的风流名士。
“嗯?”
“即使你当初目的不纯,还是多谢你提醒我。”徐子旭难道不知周煄当初只是挑拨和算计吗,只是提醒就是提醒,徐子旭也承这份情,除了徐驸马和大长公主,没有任何在徐子旭耳边说过这些。
“不客气,各取所需。”目的不纯的好意,不需要感谢,这是周煄的观点。
“在你的别院有你母亲的灵位吧?我能否到灵前上一炷香,当面致歉。”
周煄诧异挑眉,也说了实话:“其实不用。她那么偏执,大约是不会原谅你的,而我当初生气的也不是你,说实话你们上一代的事情,三个人都有错。他不负责任,你优柔寡断,我母亲飞蛾扑火,刻意插足,你无需歉疚。”
徐氏当初主动要求嫁给恭郡王,她知道两人的情义,嫁人之前说的是替堂哥和表哥遮掩,成全他们有情人,嫁人之后却想把“从小倾慕”的表哥抢过来,名实相符。
“你看得开。”徐子旭轻笑,世人都在指责他自甘下贱,难道都是自己的错吗?徐子旭突然有一种委屈的到宽慰的感觉。
“事实如此。”周旋笑着打趣道,“听说闽地结契兄弟的风俗很浓,舅舅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再找个小年轻不正便宜。”
“你不排斥龙阳之好?”徐子旭睁大眼睛问道,当初周煄在灵堂上可是喊打喊杀的。
“男女、龙阳、磨镜,只要两个人真心互许,不伤害他人,我就没有指责的理由。”
“即使不承子嗣?”
“无子照样青史留名。”
“哈哈哈哈哈……”徐子旭抚掌大笑,这些年她和恭郡王纠缠不清,即使是长公主、徐驸马都劝他纳宠蓄婢,只说有了孩子就再不管他。徐子旭知道父母这是怕他老来无所依,甚至说动了恭郡王来劝他。可是,恭郡王不是他交往的第一人,徐子旭是天生就喜欢男人,他也不愿意祸害了无辜的女人,即使这个女人认为自己捡了大便宜。从未有人如此义正言辞的支持他的观点,徐子旭哈哈大笑,心想,当初的善意终于有了回报。